蕭衡與江晚寧并肩走出二樓的雅間,將蘇云那充滿怨毒的視線與絕望的嘶吼徹底隔絕在門后。
樓下大廳的喧囂如同熱浪般撲面而來,與樓上那間剛剛經歷清算的雅間仿佛是兩個世界。
花魁競選已然落幕,最終奪魁的,并非什么絕色佳人,而是一位姿容艷麗得近乎妖異的異域少年。
他擁有一頭蜷曲如海藻的深栗色長發,肌膚是健康的蜜色,五官深邃立體,尤其一雙琥珀色的眼眸,眼尾微微上挑,流轉間帶著一種天真與魅惑交織的奇特風情。
此刻,他正被一個腦滿腸肥、穿著綾羅綢緞卻難掩俗氣的中年富豪張員外,志得意滿地摟在懷中。
張員外那張泛著油光的臉上滿是淫邪的笑容,一雙渾濁的眼睛幾乎要黏在少年裸露的精致鎖骨上,大手不安分地在其腰間揉捏。
江晚寧目光淡漠地掃過那令人不適的一幕,腳下未停,徑直朝著怡紅醉大門走去。他心系方才在密室中的發現,只想盡快離開這是非之地,與蕭衡商議前往帝都之事。
然而,就在他一只腳即將踏出那扇象征著浮華與墮落的大門時,一股極其隱秘卻帶著某種探究意味的視線,如同冰冷的蛛絲,悄無聲息地黏在了他的背心。
江晚寧腳步猛地一頓,霍然回首,清冷的眸子如同最銳利的冰錐,瞬間刺向視線來源的方向--正是那一樓喧鬧的大堂。
只見堂內依舊是一片醉生夢死的景象。
賓客們推杯換盞,摟著懷中的溫香軟玉調笑取樂;姑娘和小倌們嬌聲軟語,眼波流轉間盡是迎合與媚態;絲竹管弦之聲靡靡,混雜著酒氣與脂粉香。
方才那道視線,已然消失無蹤,仿佛只是他的錯覺。
但江晚寧確信那不是錯覺。他內力深厚,靈覺遠超常人,對惡意與窺探尤為敏感。
就在這時,一只溫熱的大手輕輕覆上了他的后背,蕭衡低沉而帶著安撫意味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氣息拂過他的耳廓。
“先回去?!?/p>
他的聲音很輕,只有兩人能聽見,但那話語中的沉穩與默契,卻瞬間撫平了江晚寧心中乍起的波瀾。
江晚寧側頭,對上蕭衡了然的目光,微微頷首。兩人交換了一個心照不宣的眼神,不再停留,迅速融入門外沉沉的夜色之中。
與此同時,怡紅醉三樓,一間極為奢華且處處透著異域風情的套房內。
那位剛剛奪得花魁之位的異域少年重黎,正慵懶地倚在鋪著雪白虎皮的軟榻上。
他身上僅披著一件輕薄如蟬翼的紅色紗衣,蜜色的肌膚在燭光下泛著健康的光澤,與方才在臺下那副柔順魅惑的模樣判若兩人。琥珀色的眸子里,此刻只剩下冰冷的厭倦與一絲不易察覺的殺意。
房門被輕輕推開,那個大腹便便的張員外,在兩名小廝的攙扶下,步履蹣跚地走了進來。
他顯然已經喝得爛醉如泥,滿臉通紅,嘴里發出含糊不清的淫詞浪語,一雙色瞇瞇的眼睛死死盯著榻上的重黎,仿佛要將他生吞活剝。
“美人……我的小美人……爺來了……”
張員外揮退了小廝,踉蹌著撲向床榻,對著那錦被下隆起的形狀就壓了上去,丑態畢露,嘴里還發出令人作嘔的喘息和污言穢語。
重黎冷眼看著那坨在錦被上蠕動的肥肉,眼中最后一絲溫度也消失了,只剩下純粹的厭惡。他輕輕擊掌。
一道黑影如同鬼魅般,悄無聲息地出現在房間角落的陰影里。那是一個全身籠罩在南疆特色黑衣中,臉上蒙著黑布只露出一雙精光四射眼睛的男子。
他對著重黎,恭敬地單膝跪地,低頭行禮,動作干脆利落。
“圣子。”
黑衣人的聲音沙啞而低沉,帶著南疆特有的口音。
重黎,幽冥閣地位尊崇的圣子,把玩著自己一縷蜷曲的發梢,漫不經心地問道:“朔月,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