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時,怡紅醉深處,那間隱藏在地下的密室里,彌漫著一種令人窒息的陰冷與壓抑。
夜明珠的光線在這里顯得格外慘淡,勉強照亮端坐在一張鋪著完整黑色獸皮座椅上的重黎。
他依舊穿著那身妖異的紅紗,赤著雙足,纖長的手指間,正漫不經心地把玩著那只通體漆黑背甲上卻有著暗金色復雜紋路的蟲子。
那蠱蟲在他指尖溫順地爬動,偶爾張開細小的口器,露出里面森然的鋸齒。
在他下方,蘇云如同一條喪家之犬,瑟瑟發抖地跪在冰冷的地面上。
經脈被廢的劇痛尚未平息,此刻身處這詭異陰森的密室,面對這個氣息莫測的異域少年,他內心的恐懼更是達到了頂點。
冷汗浸濕了他襤褸的衣衫,額發黏在慘白的臉上,模樣狼狽不堪。
重黎連眼皮都未曾抬一下,仿佛指尖的蠱蟲比下方跪著的人有趣得多。他慵懶的聲線在空曠的密室里響起,帶著一種貓捉老鼠般的戲謔。
“你方才說……蕭衡和那位江醫師,今晚去了后院?仔細說說。”他語氣平淡,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蘇云渾身一顫,不敢有絲毫隱瞞,連忙將蕭衡如何借口離開,吩咐他看守房門,然后與江晚寧一同消失在后院方向的事情,斷斷續續地說了出來。
他刻意強調了蕭衡對怡紅醉的懷疑,聲音因恐懼和怨恨而扭曲。
“他們……他們早就知道怡紅醉背后是幽冥閣的手筆!蕭衡他處心積慮,就是為了探查閣下的秘密!”
說完,他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猛地抬起頭,眼中混合著絕望與瘋狂的恨意,嘶聲道:
“蕭衡如此欺我、辱我,廢我武功!我與他不共戴天!只要您能幫我報仇,我蘇云愿為您當牛做馬,效犬馬之勞!”
重黎聞言,終于舍得將目光從指尖的蠱蟲上移開,輕飄飄地瞥了蘇云一眼。
那琥珀色的眸子里沒有半分動容,只有一絲仿佛聽到什么笑話般的譏誚。他輕輕笑出聲,聲音悅耳,卻冰冷刺骨。
“報仇?”重黎紅唇微勾。
“蕭衡屢次壞我閣中好事,即便沒有你,本圣子也會將他……妥善處理。”
他刻意放緩了妥善處理四個字,帶著令人不寒而栗的意味。
他上下打量著癱軟如泥的蘇云,眼神如同在評估一件廢品,語氣充滿了輕蔑。
“至于你……一個經脈盡斷的廢人,又能為本圣子做些什么?端茶送水都嫌你手抖。”
蘇云被他的話刺得面無血色,焦急地想要證明自己的價值,他猛地膝行上前幾步,語無倫次地喊道:
“我……我知道蕭衡的一些事!我還知道縹緲峰!我可以……”
然而,他的話還未說完,重黎便已不耐地隨意地揮了揮手。
一直如同影子般沉默立于角落陰影中的朔月,瞬間動了。
他悄無聲息出現在蘇云身后,一只帶著皮質手套的大手死死捂住了蘇云的嘴,將他所有未出口的哀嚎與乞求都堵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