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不出江晚寧所料,在服下調理藥方的第二天傍晚,昏睡數日的賀明憲終于悠悠轉醒。
雖然面色依舊帶著病后的蒼白,但那份屬于大理寺卿的清明與銳利,已然重新回到了他的眼中。
蕭衡與江晚寧很快便收到了朱管家激動萬分傳來的消息,說老爺醒了,想立刻見見二位恩公。
兩人即刻動身,再次來到賀明憲的臥房。進門時,正看到賀明憲靠坐在床榻上,背后墊著軟枕,朱管家小心翼翼地喂他喝著最后幾口湯藥。
見他們進來,賀明憲抬手示意朱管家暫停,將藥碗接過,自己一飲而盡,隨即把空碗遞還給朱管家。
他深吸了一口氣,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不那么虛弱,目光誠摯地看向蕭衡與江晚寧:
“二位……救命之恩,賀某……感激不盡。”
他說話還有些氣短,但每個字都帶著沉甸甸的分量。
蕭衡拱手回禮:“賀大人言重了,路見不平,拔刀相助,本是分內之事。更何況,此事關乎社稷安危。”
江晚寧也微微頷首,算是回應。
賀明憲點了點頭,示意朱管家先出去。
待房門輕輕合攏,室內只剩下他們三人時,賀明憲臉上那抹病弱的感激漸漸被一種久居官場歷經風浪的嚴肅與謹慎所取代。
他靠在軟枕上,目光在蕭衡與江晚寧易容后的臉上細細掃過,緩緩開口,聲音雖弱,卻帶著審視:
“朱管家已將這兩日的事情,大致與賀某說了。說是二位特意來找賀某,還問及了……五年前的舊案。”
他頓了頓,語氣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探究,
“二位于賀某有再造之恩,賀某銘感五內。只是……不知二位究竟是何來歷,為何對此陳年舊案如此感興趣?又為何認定賀某此次惡疾,與那案子有關?”
蕭衡能清晰地感受到賀明憲話語中的防備與試探。
這也難怪,賀明憲身處大理寺卿這個敏感位置,又剛經歷被人暗算,自然對任何接近他的人都抱有警惕。
蕭衡想到自己如今仍是江湖追殺的目標,流云劍派少主的身份過于敏感,此刻并非坦白的良機。
他略一沉吟,選擇了一個相對穩妥的說法,既表明來意,又暫時隱藏了核心身份。
“賀大人,實不相瞞,我二人乃江湖中人,機緣巧合之下,查探到一個名為幽冥閣的境外勢力,正以詭譎蠱術滲透我大熙朝堂,意圖不軌!”
他言辭懇切,目光坦蕩。
“我們懷疑,賀大人此次身中蝕心蠱,正是幽冥閣的手筆,意在清除知曉內情或可能阻礙他們計劃的重臣。”
“而五年前那樁官銀失竊案,無論是作案手法、還是其目的,都與幽冥閣的行事風格極其吻合!”
“因此,我們冒昧前來,就是想向賀大人求證當年案件的細節,希望能從中找到指向幽冥閣的線索,阻止他們的陰謀!”
賀明憲聽著蕭衡的敘述,再聯想到自己這次莫名其妙,連御醫都束手無策的惡疾,以及朱管家描述的取蠱過程,他心中的疑慮頓時消散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遍體生寒的驚悚!
若真如這二位所言,那大熙朝堂如今已是危機四伏!自己這次中招,恐怕絕非偶然!
他臉色變得更加凝重,深吸一口氣,壓下了身體的虛弱感,沉聲道:
“若果真如此……那當真是國之大難!二位既然心懷天下,賀某也不再隱瞞。”
他整理了一下思緒,開始敘述,語氣沉緩而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