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外總是猝不及防。當冰冷的槍口抵上后腰,刺鼻的廢棄霉味鉆入鼻腔時,沈梔意才猛地意識到——她和袁野,兩個經歷過槍林彈雨的軍人,竟在光天化日之下,被劫持進了一棟荒廢的爛尾樓里。
一切還需追溯到前一晚。蔣小魚憂心忡忡地告訴沈梔意,袁野最近狀態很不對勁,整個人像繃緊到極限的弓弦,沉默陰郁得嚇人。放心不下的沈梔意當晚就尋到了袁野臨時落腳的那個舊倉庫。推開門,濃烈的酒精味撲面而來,地上七零八落地躺著空酒瓶。昏黃的燈光下,袁野靠坐在墻角,眼神空洞地望著天花板,腳邊散落的瓶子無聲訴說著他新添的、令人揪心的酗酒習慣。
沈梔意的心沉了下去。她立刻找到向羽商量,兩人一致認為袁野的心理狀態需要專業評估。“雖然心病還需心藥醫,但及早干預,至少能知道問題出在哪,程度有多深。”沈梔意語氣堅決。向羽深以為然,叮囑她務必盡快帶袁野去醫院。
白天,沈梔意費盡心思,連哄帶騙,甚至不惜用上些無傷大雅的小謊言,才終于說服了抗拒的袁野點頭同意去醫院做心理測試。然而,正是他們出發時乘坐的那輛車,成了招致禍端的根源——一輛涂著叢林迷彩、懸掛著醒目的軍隊牌照的越野車。這如同黑暗中的燈塔,瞬間吸引了潛伏在陰影里的“老鼠”的注意。
這些“老鼠”并非一般的街頭混混,而是有著明確目標、周密計劃的危險分子。他們早已在不起眼的角落織網,尋找著有他們一直關注的帶有巨大價值的“獵物”。
當那輛軍車駛入一條相對僻靜、監控覆蓋不足的支路時,機會來了。
匪徒利用車輛短暫減速的瞬間,從視覺死角——路旁的垃圾箱后或停靠的貨車縫隙,迅速釋放了特制的高效速效麻醉氣體。
這種氣體無色無味,如同濃霧般瞬間彌漫,并通過車輛未完全關閉的空調外循環系統或敞開的車窗縫隙,迅速涌入駕駛艙。
當年為了從海盜手中奪回至關重要的黑匣子數據,龍百川眼睜睜看著好兄弟武鐵犧牲在自己面前。
他為了早日找到那艘神秘的303潛艇,更是沒日沒夜地研究著那個浸染了戰友鮮血的硬盤。這份執著,卻也如同一盞刺目的探照燈,再次引來了暗處海盜貪婪而危險的目光。
按照沈梔意記憶中那個“原本”的軌跡,此刻被劫持的,本該是舊傷復發的龍百川和陪伴他去醫院的榕聲博士。
可自從她來到這里,便竭盡全力想要改變這個結局,將隱患扼殺在搖籃里。她本以為,替龍百川避開了這一劫,那驚心動魄的一幕便不會重演。
命運卻在此刻露出了獠牙,她萬萬沒想到,自己竟成了那個被拖入深淵的人,而身邊一同落入虎口的,是狀態本就不穩的袁野。
后頸處注射針孔的刺痛感還在蔓延,混合著鎮定劑帶來的沉重眩暈。沈梔意強忍著幾乎要裂開的頭痛,艱難地轉動眼珠,不動聲色地掃視著四周。
看守他們的人并不多,只有三兩個,正圍坐在不遠處,空氣中飄來劣質食物的氣味和他們粗聲大氣的談笑。至于這棟廢棄建筑的陰影里,是否還蟄伏著更多同伙,她無從判斷。
她小心翼翼地活動著被反綁在身后的手腕。粗糙的繩索摩擦著皮膚,但得益于長期嚴苛的訓練,指關節以一種常人難以想象的靈巧度扭動、摸索,繩結很快松脫。掙脫束縛的雙手恢復了自由,她立刻用指尖輕輕碰了碰身旁尚未清醒的袁野。
多年的生死與共,早已鑄就了無需言語的默契。
袁野的眼睫顫動了一下,隨即猛地睜開,眼底的迷茫瞬間被銳利的警惕取代。
幾乎在意識清醒的同時,他全身緊繃的肌肉便協調發力,像一只無聲的獵豹,手腕和腳踝的束縛被以一種令人難以置信的敏捷和安靜掙脫開。
兩人背靠著冰冷的石柱,目光在空中交匯,無聲地交換著信息,隨即屏息凝神,開始如同最精密的雷達般,仔細掃描起眼前的形勢——敵人的位置、武器的配置、可利用的掩體、以及那扇象征著生路的、可能存在的出口。
獸營此刻已陷入一片焦灼。
向羽在家中備好的飯菜早已涼透,他尋遍了沈梔意可能去的所有地方,卻杳無音訊,一同消失的還有袁野。
一股冰冷的恐懼攫住了向羽。沈梔意的身手他再清楚不過,袁野更是頂尖戰力。
能將兩人同時制服帶走,對方絕非等閑,必定是手段狠辣的頂尖高手,甚至可能動用了壓倒性的武器!
這個念頭讓向羽額角滲出冷汗。
蔣小魚等人正聚在一起,焦急地商討著下一步的搜尋方向。
突然,一個沒有署名的信封出現在龍百川的辦公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