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少與周庸重回魏廉書房時,管家已按吩咐帶了兩名手腳麻利的仆役候在門外,手里捧著清掃工具,卻不敢擅自入內。“武公子,周大人,您吩咐的人帶來了,您看怎么安排?”
武少擺了擺手:“不必清掃,你們在外守著,任何人不得靠近書房半步。”說罷,他推門而入,目光第一時間便定格在墻壁那處被撬開的暗格上。
相較于方才的匆匆一瞥,此刻近距離觀察,更能看清暗格的細節。暗格是嵌入墻體的,木質與書房的梨花木書案同屬一類,邊緣原本有精巧的機關卡扣,此刻卻被硬生生撬斷,斷裂的木茬尖銳刺眼,上面還殘留著些許金屬劃痕——顯然,兇手用的是特制的撬鎖工具,而非普通的刀斧。
“周大人,你看這撬痕。”武少蹲下身,指尖輕輕拂過暗格邊緣的木茬,“痕跡集中在卡扣兩側,力度均勻,且深度一致,說明兇手對暗格的機關構造很熟悉,一出手就找對了關鍵位置,沒有多余的試探。”
周庸湊近細看,果然如武少所說,撬痕規整得有些反常:“這么說,兇手不僅知道魏廉有暗格,還清楚暗格的機關怎么開?”
“大概率是這樣。”武少點頭,從懷中取出之前帶的銅制放大鏡,對準暗格內部仔細觀察。暗格不大,約莫一尺見方,深度不足半尺,內壁打磨得十分光滑,顯然是精心打造的。內壁上除了一層薄薄的灰塵,還殘留著些許極細的紙張纖維,顏色偏黃,像是存放多年的舊紙。
“暗格里原本應該放著紙質的物件,比如賬本、信件或者憑證之類。”武少用指尖捻起一點紙張纖維,對著光看了看,“纖維質地堅韌,是上等的宣紙,不是普通的草紙,說明存放的東西對魏廉來說很重要,特意用了好紙來書寫或包裹。”
他又在暗格底部摸索,指尖觸到一處細微的凹陷,用放大鏡一看,竟是一個小小的方形印記,邊緣清晰,像是一個木盒底部留下的壓痕:“你看這里,有個木盒的印記,約莫巴掌大小,厚度大概一寸左右。魏廉應該是把重要物件放在這個木盒里,再存入暗格的。”
周庸皺眉:“這么小的木盒,能裝什么?若是漕運賬本,至少要厚厚的一疊,根本放不進去。”
“或許是賬本的關鍵頁,或者是記錄著核心信息的密函、憑證。”武少站起身,目光掃過書房,“魏廉剛上任半月,還沒來得及全面清查漕運賬目,他能掌握的核心證據,大概率不會是完整的賬本,而是最關鍵、最能一擊致命的那部分——比如某一筆異常款項的記錄,或者某個官員的受賄憑證。”
他走到書案前,拿起案上的硯臺,硯臺底部壓著幾張空白的宣紙,上面沒有任何字跡,卻殘留著淡淡的墨香。“魏廉是個謹慎的人,”武少道,“他不會把所有重要東西都放在一個地方。書房的明面上擺著普通賬本,暗格里藏著核心證據,這樣既安全,又方便隨時取用。”
“可兇手怎么就這么肯定,暗格里藏著他們想要的東西?”周庸依舊不解。
“要么是兇手親眼見過魏廉往暗格里放東西,要么是有人通風報信,告訴了他們暗格的存在和里面存放的物件。”武少語氣沉了沉,“結合之前的線索,這個通風報信的人,或者說親自下手的兇手,必然是魏廉信任的人。”
正在這時,門外的管家輕輕敲了敲門:“武公子,周大人,老奴想起一件事,不知道該不該說。”
“進來講。”武少道。
管家走進書房,神色有些猶豫:“大約三日前,我路過書房門口,聽到魏大人和一個人在里面爭吵,聲音不大,但能聽出魏大人很生氣,說什么‘這是要掉腦袋的事’‘你怎么能這么做’。當時我沒敢多聽,就匆匆離開了,現在想來,會不會和大人遇害有關?”
“你聽出另一個人的聲音是誰了嗎?”武少連忙追問。
管家仔細回憶了片刻,搖了搖頭:“聽不太清,像是個中年男人的聲音,說話帶著點河東口音,和魏大人、王坤主事的口音有些像,但又不太確定。”
河東口音?王坤也是河東人,這難道只是巧合?武少心中的懷疑更甚:“當時是幾時?你還記得魏大人和那人爭吵了多久嗎?”
“應該是未時左右,”管家道,“爭吵了約莫一炷香的時間,之后那人就走了,魏大人獨自一人在書房里待了很久,晚飯都沒怎么吃。”
未時,正是三日前的下午。而魏廉的死亡時間推斷是昨日傍晚,這中間隔了一天多的時間,足夠兇手策劃下毒、轉移尸體的全過程。
“除了爭吵,你還注意到其他異常嗎?比如魏大人那段時間有沒有什么反常的舉動,或者見過什么陌生人?”武少問道。
管家想了想:“反常的舉動倒是沒有,就是那段時間魏大人經常熬夜處理公務,書房的燈常常亮到后半夜。見過的人除了王坤主事,還有幾個漕運碼頭的官員,都是來送賬本或者匯報工作的,沒什么陌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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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少點了點頭,示意管家退下。書房內再次恢復寂靜,周庸忍不住開口:“武公子,你覺得管家聽到的爭吵,會不會就是魏廉和王坤?王坤負責漕運賬本,若是賬本有問題,魏廉發現后,兩人確實可能爭吵。”
“有這個可能。”武少道,“但也不能排除是其他人。不過結合目前的線索,王坤的嫌疑最大。他有機會進入書房,知道暗格的存在,有殺人滅口的動機,而且案發前還與魏廉有過接觸。”
他走到暗格前,再次仔細觀察:“你看暗格的撬痕,雖然精準,但還是有些許慌亂。兇手應該是在魏廉毒發身亡后,匆忙進入書房撬開暗格,拿走了木盒里的東西,然后迅速離開,前往轉移尸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