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四合,破廟的殘垣斷壁間漏進幾縷微弱的月光,映著地上散落的枯草與灰燼。武少、秦峰、蘇凝霜三人圍坐在一堆篝火旁,火焰跳躍,將三人的影子投在斑駁的墻壁上,忽明忽暗。
剛從谷底脫身,三人身上還帶著些許塵土與疲憊。蘇凝霜正用一塊干凈的布條擦拭著短刃,刃身寒光在火光下流轉;秦峰則檢查著腰間的短匕與透骨釘,確認武器完好;武少雙手交疊,指尖輕輕敲擊著膝蓋,目光落在跳動的火焰上,神色凝重,顯然還在思索剛才的追殺。
“那些殺手的招式,很不對勁。”武少突然開口,打破了破廟的寂靜。
蘇凝霜擦拭短刃的動作一頓,抬頭看向他:“武公子發現了什么?”
“他們的刀法狠辣,招招致命,卻又帶著明顯的制式痕跡,不像是純粹的江湖路數。”武少伸出右手,比劃著剛才一名殺手的劈砍動作,“你看,這一刀橫劈,角度刁鉆,卻有固定的發力軌跡,手腕轉動的幅度、腳步的站位,都透著官府訓練的規整,而非江湖人的野路子。”
秦峰眼中閃過一絲認同:“你這么一說,我也想起了。剛才與我纏斗的三名殺手,他們的配合極為默契,進退有度,像是經過長期合練的隊伍,而非臨時拼湊的江湖亡命之徒。官府的私衛或禁軍,才會有這樣的配合訓練。”
“官府私衛?”蘇凝霜皺起眉頭,“玄甲組織豢養的死士,怎么會有官府私衛的招式?”
“不是豢養,更像是直接調遣。”武少搖了搖頭,繼續分析,“我注意到,為首那名殺手的彎刀技法,與度支司漕運系統的護衛刀法極為相似。漕運使麾下有一支專門的私衛,名為‘漕衛’,負責保護漕運碼頭與錢糧運輸,他們的刀法就是這種‘劈砍為主、配合為輔’的路數,注重實用性與威懾力,刀刃淬毒也是漕衛的常用手段。”
秦峰心中一動:“漕衛?你是說,這些殺手是漕運使麾下的私衛?”
“大概率是。”武少點頭,“漕運使掌管天下漕運,權力極大,麾下的漕衛都是精挑細選的好手,不僅武藝高強,還熟悉碼頭與漕運線路,正好符合這次追殺者的特征。而且,漕衛的訓練由漕運使直接負責,采用的是特制的制式刀法,與江湖門派的技法截然不同,很容易辨認。”
蘇凝霜回憶著剛才的交手:“確實,他們的刀法沒有花哨的招式,每一刀都直奔要害,注重效率,而且配合默契,像是有固定的陣型。我之前在碼頭遇到的漕幫護衛,招式就雜亂得多,完全不是一個層級。”
“這就說得通了。”秦峰道,“漕運使與漕幫、玄甲組織勾結,截留軍糧與西域貨走私,魏廉查到了他們的陰謀,才被滅口。我們現在查到了軍糧的下落,觸動了他們的核心利益,漕運使便直接調動麾下漕衛,想要殺我們滅口。”
武少補充道:“還有一個細節。剛才為首的殺手,腰間掛著一枚小小的銅制令牌,雖然夜色昏暗看不太清,但令牌的形狀與漕衛的腰牌極為相似——都是方形,邊角圓潤,上面刻著‘漕’字標識。這進一步印證了他們的身份。”
“漕運使……”周庸口中的漕運使是個名叫李嵩的官員,官居從三品,資歷深厚,在度支司任職多年,勢力盤根錯節。之前查案時,周庸曾提過此人與王坤關系密切,卻沒想到他竟然是幕后的關鍵人物之一。
“李嵩身為漕運使,手握漕運大權,與玄甲組織勾結,截留軍糧,這已經不是簡單的貪腐,而是通敵叛國!”秦峰語氣沉重,眼中閃過一絲怒意。他出身將門,最痛恨這種損害邊防、危害國家的行徑。
蘇凝霜道:“如此說來,醉仙樓的會面,恐怕不僅僅是王坤與玄使的接頭,李嵩很可能也會暗中參與,或者派心腹到場。他們要商議的,說不定就是如何將截留的軍糧順利轉運給突厥,或是如何徹底除掉我們這些障礙。”
武少看著跳動的篝火,思緒愈發清晰:“現在線索已經很明確了。李嵩是漕運系統的核心,王坤是他的親信,負責對接漕幫與玄甲組織,漕衛則是他的武力后盾。我們要扳倒他們,不僅要拿到王坤與玄使勾結的證據,還要找到李嵩參與截留軍糧的直接證據。”
“醉仙樓的會面,就是我們的機會。”秦峰道,“只要能拍到他們勾結的證據,再結合棧房的賬本殘頁、終南山的軍糧,就能形成完整的證據鏈,足以將李嵩、王坤以及背后的玄甲組織成員一網打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