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的漕運碼頭,晨霧尚未散盡,空氣中彌漫著漕糧的陳腐味、海水的咸腥氣,還有一絲若有若無的機油味。十艘被截獲的漕船依舊停靠在西區泊位,船身的“雜糧”標識在霧中模糊不清,碼頭的地面濕漉漉的,印著雜亂的腳印,顯然凌晨還有人活動。
武少帶領秦峰、蘇凝霜、宋小七、柳清晏五人,身著便服,卻個個暗藏兵刃。秦峰提前聯絡了大理寺的禁軍,已在碼頭外圍布控,只待內部得手便封鎖所有出口。“根據張彪的供詞,真實賬本藏在編號柒叁玖的漕船船艙夾層里,李坤的親信昨晚還曾試圖轉移,被暗哨攔下。”武少壓低聲音,指尖指向不遠處一艘船身略寬的漕船,“那就是柒叁玖號,守衛比其他船更嚴密,甲板上有四名漕衛,船艙門口還有兩人,都是李坤的死忠。”
蘇凝霜瞇眼觀察,只見漕衛們手持彎刀,腰間掛著毒囊,眼神警惕地掃視四周,腳步沉穩,顯然是精銳。“我去解決甲板的守衛,秦兄對付船艙門口的,動作要快,別驚動其他泊位的殘余勢力。”她話音未落,身形已如輕煙般飄出,玄紅色勁裝在霧中劃出一道殘影。
秦峰緊隨其后,手中短匕藏在袖中,腳步踏在濕滑的碼頭石板上,竟未發出半點聲響。蘇凝霜躍上甲板時,指尖彈出兩枚銀針,精準射中兩名漕衛的膝蓋,漕衛悶哼一聲跪倒在地,還未及呼喊,便被她反手劈中后頸,昏死過去。另外兩名漕衛察覺異動,揮刀撲來,蘇凝霜身形一晃,如同繞指柔般避開刀風,短刃寒光一閃,瞬間劃破兩人的手腕,彎刀落地,手腕的傷口滲出黑血——她的刀刃上涂抹了微量的迷魂藥,能讓人瞬間乏力。
幾乎同時,秦峰已沖到船艙門口,短匕直刺左側漕衛的肋下,右側漕衛揮刀救援,卻被秦峰一記掃堂腿絆倒,順勢用膝蓋頂住他的胸口,短匕架在脖頸上:“別動!”兩名漕衛一死一擒,整個過程不過一炷香的功夫,干凈利落。
武少帶著宋小七、柳清晏快步登上漕船,船艙內昏暗潮濕,堆放著sacks裝的“雜糧”,實則都是空袋,只為掩蓋夾層。“張彪供稱,夾層在船艙后側的木板后,有暗鎖。”武少指著船艙角落一塊顏色略深的木板,木板與其他木板嚴絲合縫,若非事先知曉,根本看不出破綻。
宋小七取出特制的鐵鉤,小心翼翼地插入木板縫隙,輕輕一撬,只聽“咔噠”一聲,暗鎖應聲而開。木板被推開后,露出一個半人高的夾層,夾層內鋪著一層防潮的油紙,油紙中央放著一個厚重的樟木盒,盒身纏著三道銅鎖,鎖芯上刻著漕運司的專屬紋樣。
“是李坤的貼身鎖,只有他的信物才能打開。”柳清晏看著銅鎖,從懷中取出一枚從李坤書房搜出的銅制鑰匙——那是之前查抄書房時,在暗格里找到的,當時不知用途,此刻正好派上用場。鑰匙插入鎖芯,轉動時發出清脆的齒輪咬合聲,三道銅鎖依次打開。
樟木盒內鋪著暗紅色絨布,整齊疊放著三本線裝賬本,紙張是特制的堅韌皮紙,防水防潮,封面沒有任何文字,但邊角磨損嚴重,顯然被頻繁翻閱。宋小七戴上薄手套,小心翼翼地取出第一本,翻開封面,里面的字跡是李坤的親筆,遒勁有力,卻帶著幾分潦草,顯然是倉促間記錄。
“是真的!”宋小七眼中閃過狂喜,用放大鏡湊近書頁,“你看這墨跡,深淺不一,有些地方有刮擦、重寫的痕跡,是篡改后又補錄的真實交易!”
眾人圍了上來,只見賬本首頁便記錄著“元和三年三月,截留軍糧三萬石,轉運涼州藩鎮,經手人王坤,漕船柒叁玖”,下面還標注著“賬目篡改:改為雜糧兩萬石,報朝廷核銷”。往后翻,每頁都有類似的篡改痕跡,用朱筆圈出的原始記錄與墨筆改寫的虛假記錄形成鮮明對比,觸目驚心。
“這里有貪腐明細!”柳清晏指著其中一頁,“李坤每截留一批軍糧,便從中抽取三成變賣,所得銀兩一部分賄賂朝中官員,一部分輸送給玄甲組織,還有一部分存入私人銀號。你看這行:‘賄賂中書令柳述(未遂),銀五千兩’,果然印證了柳大人是被冤枉的!”
武少指尖劃過書頁,目光銳利:“還有毒影門的交易記錄!‘元和三年五月,送藍焰草五千斤至毒影門,換藍鱗粉百斤,銀萬兩’,下面標注著‘賬本篡改:藍焰草改為西域香料’,與之前魏廉賬本的殘頁完全吻合!”
宋小七快速翻閱,發現賬本不僅記錄了軍糧截留、毒物交易、官員賄賂的明細,還標注了所有參與人員的姓名、職位、分贓比例,甚至有李坤與涼州藩鎮節度使的秘密通信摘要,其中一句赫然寫著“玄主令,七月起兵,需備足十萬石軍糧,軍械已暗藏碼頭貨棧”。
“七月起兵!”秦峰失聲驚呼,“現在已是暮春,只剩兩個月時間,必須盡快上報朝廷,阻止他們的陰謀!”
柳清晏則注意到賬本末尾的一頁,畫著一個簡單的地圖,標注著“玄甲組織聯絡點:長安城西玄空觀”,旁邊還有一行小字:“玄主每月十五亥時議事”。“玄空觀!”她抬頭看向蘇凝霜,“與你之前打探到的線索一致,玄主果然與玄空觀有關!”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就在這時,船艙外傳來急促的腳步聲,伴隨著漕衛的吶喊:“有人闖船!保護賬本!”原來是李坤的殘余親信得知消息,帶著十幾名漕衛趕來救援。秦峰立刻道:“你們守住賬本,我去攔住他們!”他轉身沖出船艙,短匕出鞘,與漕衛們纏斗在一起。
蘇凝霜也躍上甲板,與秦峰并肩作戰。甲板空間狹小,漕衛們難以展開陣型,蘇凝霜的輕功與秦峰的近戰配合默契,刀光劍影中,漕衛們紛紛倒地,慘叫聲在霧中回蕩。
船艙內,宋小七已將賬本小心翼翼地收入樟木盒,柳清晏則用特制的油紙將賬本包裹好,防止受潮或沾染毒痕。“賬本上有李坤的親筆簽名和漕運司的印章,還有篡改痕跡和真實交易記錄,是鐵證中的鐵證!”宋小七激動地說,“有了這個,就算李坤抵死不認,陛下也能定他的罪!”
武少點頭,目光掃過賬本上的貪腐明細,心中怒火中燒。從元和元年李坤上任漕運使開始,三年間共截留軍糧二十萬石,走私藍焰草萬斤,賄賂官員銀十萬兩,輸送給玄甲組織和涼州藩鎮的物資更是不計其數,樁樁件件都是誅滅九族的大罪。
“外面的漕衛已經解決了!”蘇凝霜走進船艙,額角帶著細密的汗珠,“禁軍已經封鎖了碼頭,所有出口都被堵住,沒有一個人跑掉。”
秦峰隨后進來,身上沾了些血跡,卻神色振奮:“抓到了李坤的親信頭目,他交代李坤昨晚已連夜逃往涼州,想要與藩鎮匯合,起兵反叛。”
“跑不掉的。”武少握緊手中的樟木盒,語氣堅定,“我們立刻帶著賬本返回大理寺,上報陛下,請求調動大軍,攔截李坤,圍剿涼州藩鎮,同時查封玄空觀,抓捕玄主!”
五人帶著樟木盒,快步走下漕船。晨霧漸漸散去,陽光穿透云層,照亮了碼頭的每一個角落。被截獲的漕船、倒地的漕衛、外圍戒備的禁軍,還有手中沉甸甸的真實賬本,構成了一幅正義即將昭彰的畫面。
柳清晏回頭望了一眼柒叁玖號漕船,心中感慨萬千。這本被隱藏在船艙夾層的真實賬本,記錄的不僅是李坤的貪腐罪行,更是無數百姓的血汗、邊關將士的安危。若不是眾人步步追查,層層剝繭,這本賬本或許永遠會被埋沒,李坤的陰謀或許會得逞,天下又將陷入戰亂。
武少帶著眾人快步離開碼頭,樟木盒被秦峰緊緊抱在懷中,如同抱著天下的安寧。他們知道,這本賬本的出現,意味著這場持續數月的追查終于迎來了關鍵轉折,李坤的罪行即將敗露,玄甲組織的陰謀即將被粉碎,涼州藩鎮的反叛即將被遏制。
但他們也清楚,這并非終點。李坤逃往涼州,玄主仍在玄空觀潛藏,毒影門的勢力尚未完全清除,一場更大規模的決戰還在等待著他們。但手中的真實賬本,如同最鋒利的武器,給了他們必勝的底氣。
陽光灑滿長安的街道,五人身影漸行漸遠,樟木盒中的賬本,正等待著在朝堂上揭開所有的黑暗與陰謀,還天下一個清明,還魏廉一個公道。
喜歡狄門遺案請大家收藏:()狄門遺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