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書房夜涼如水,燭火被窗縫鉆入的夜風拂得忽明忽暗,將案上的玄甲紋密函拖出長長的黑影。武少指尖摩挲著密函上冰涼的皮紙,火漆印的暗紅與玄甲紋的銳利在光影中交織,腦海中突然浮現出狄公生前的清晰身影——三年前那個飄著細雨的午后,老人坐在書房的烏木藤椅上,身上蓋著素色棉毯,手中捧著一本邊角卷起的泛黃卷宗,指節因年邁而有些變形,卻依舊牢牢攥著書頁,語氣凝重得如同窗外的雨霧:“武少,你切記,二十年前有一樁‘玄甲案’,日后若遇相似情形,務必追查到底,此組織潛伏極深,恐為社稷大患……”
“當年狄公提及的‘玄甲案’,與如今的案子簡直如出一轍。”武少的聲音打破了書房的寂靜,帶著幾分追憶與凝重。他將密函輕輕放在案上,起身走到墻角的書架前,取下一個蒙著厚厚灰塵的紫檀木盒——這是狄公晚年托付給他的遺物,除了幾卷兵法孤本,最珍貴的便是一本關于“玄甲案”的零星筆記。木盒的銅鎖早已氧化,輕輕一掰便應聲而開,一股陳舊的墨香與樟木香氣撲面而來。
秦峰、蘇凝霜、柳清晏和宋小七紛紛圍攏過來,目光聚焦在武少手中的筆記上。紙頁早已泛黃發脆,邊緣有些磨損,字跡是狄公晚年標志性的遒勁筆鋒,雖因手顫而略顯潦草,卻字字驚心:“上元二年秋,涼州軍糧失竊十萬石,追查至漕運司主事官張承業。其于府中離奇暴斃,七竅出血,肌膚泛青,與西域毒物致死特征吻合。案發現場搜得一枚銅制令牌,正面刻‘玄甲’二字,背面浮雕甲胄鱗片紋樣,工藝精巧,非中原常見。后因‘證據不足’,加之朝中有人暗中施壓,案子草草結案,背后似有高層干預,牽扯甚廣,不可輕動……”
“十萬石軍糧失竊、漕運司主事、毒物致死、玄甲令牌!”宋小七失聲驚呼,手中的放大鏡險些掉落,“這與魏大人的案子簡直是精準翻版!魏大人也是追查軍糧截留遇害,同樣是七竅出血的毒發癥狀,同樣牽扯出玄甲組織的標識!”
柳清晏湊近筆記,纖細的指尖隔著薄薄的絲質手套,輕輕撫過其中一行字跡:“你看這里,狄公特意用朱筆標注‘死者書房藏有西域貢盒,木質為昆侖紫檀,內有淡綠色毒劑殘留,與令牌紋樣同源’,這與我們在魏大人書房找到的西域貢盒完全一致!還有這句‘玄甲紋線條走勢與于闐國古幣紋樣相似,推測組織與西域諸國有關聯,背后勢力盤根錯節,恐涉及宗室與重臣’,正好印證了我們之前的推測!”
武少的眼神愈發凝重,指尖劃過筆記上“高層干預”四字,墨色雖淡,卻透著一股無形的壓力:“當年狄公正值晚年,纏綿病榻,加之朝中阻力重重,連調閱卷宗都困難重重,最終未能破獲此案。他曾私下對我說過,那枚玄甲令牌的鱗片紋樣,與如今密函上的玄甲紋一脈相承,只是當年的紋樣更繁復,鱗片間還刻有于闐國的‘永生’符號,如今的紋樣經過簡化,更便于隱藏,顯然是同一組織在不同時期的標識迭代。”
“二十年前的舊案,二十年后的重演……”蘇凝霜靠在書架旁,玄紅色勁裝泛著暗啞光澤,眉頭緊鎖,“這說明‘玄甲組織’絕非臨時拼湊的反叛團伙,而是潛伏了二十年的龐大勢力。當年失竊的十萬石軍糧,恐怕也是被他們截留后分贓,張承業主事應該是發現了軍糧失竊的真相,才被滅口,與如今的魏大人如出一轍。”
秦峰握緊了腰間的短匕,指節因用力而泛白:“如此說來,如今的玄主,極有可能就是當年‘玄甲案’的幕后黑手!他當年因狄公追查而暫時蟄伏,隱忍二十年,如今勢力已成,才敢卷土重來,重啟勾結涼州藩鎮、顛覆朝廷的反叛計劃!”
柳清晏突然想起什么,轉身快步走到案前,取出之前從毒影門使者身上查獲的黑色令牌,與筆記中的描述對比:“狄公筆記中提到,當年張承業體內的‘西域奇毒’,以藍焰草為主要原料,毒性猛烈卻起效稍緩,與我們如今查獲的雙絕毒癥狀相似,卻又略有不同。我懷疑,當年的毒物是雙絕毒的雛形,玄甲組織用了二十年時間改良配方,加入血竭草提煉液,才變成如今這種發作更快、更難察覺的致命毒劑。”她翻開《毒草補注》,指著其中一頁的批注,“你看,家父曾記載,二十年前西域商路曾出現過一種‘藍焰毒’,正是以藍焰草為原料,未加其他輔料,與狄公描述的舊案毒物完全吻合,這正是雙絕毒的早期形態!”
宋小七立刻從書柜中取出二十年前“玄甲案”的卷宗副本——這是武少之前托大理寺檔案室的老友調取的,因年代久遠,卷宗已有些殘破。他將卷宗與如今的證據一一對應:“你們看,當年失竊的軍糧也是通過漕運司的柒叁玖號漕船轉運,最終指向涼州方向,與李坤截留軍糧的漕船編號一致;張承業的三名親信在案發后離奇失蹤,推測是被滅口,與如今李坤的親信張彪等人自盡或被滅口的方式如出一轍;甚至連案發現場的玄甲令牌尺寸、銅質,都與我們查獲的令牌完全一致,只是年份不同導致磨損程度有差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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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疑點越來越多了。”武少沉聲道,伸手將案上的證據分成兩堆,一堆是如今的案件證據,一堆是舊案資料,“第一,當年的‘玄甲案’為何會因‘證據不足’草草結案?所謂的‘高層干預’到底是誰?是宗室成員,還是朝中宰相級別的重臣?第二,玄主潛伏二十年,為何偏偏選擇如今卷土重來?是因為朝廷邊境兵力空虛,還是他終于打通了所有反叛環節?第三,當年失竊的十萬石軍糧最終去向何方?是否已經轉化為玄甲組織的資金,用于培養勢力、煉制毒物?第四,狄公筆記中提到的‘于闐國關聯’,具體是指什么?是與于闐國的王室勾結,還是利用于闐國的商路運輸物資?”
蘇凝霜補充道:“還有一個關鍵疑點,當年的漕運司主事張承業,是否與李坤有關聯?李坤如今五十歲,二十年前正是三十歲,恰是在漕運司嶄露頭角的年紀,會不會他當年就是張承業的下屬,甚至是‘玄甲案’的參與者,因表現得力被玄主看中,如今才被委以重任,繼續執行反叛計劃?”
這個猜測讓眾人皆是一驚。武少立刻從堆積的卷宗中翻出李坤的履歷檔案,快速翻閱:“李坤上元三年進入漕運司,正是‘玄甲案’結案后的第二年。他原本只是一名普通文書,卻在短短五年內連升三級,成為漕運司主事,這種晉升速度遠超常理,背后必然有人暗中提攜——這個人,極有可能就是玄主!”
柳清晏看著狄公筆記中的一句話,眼神一亮:“狄公在這里寫著‘玄甲組織似有“父子傳承”特性,核心成員多為舊部子弟或親信,層層把控,外人難以滲透,組織忠誠度極高’。我記得之前查抄李坤府邸時,曾在他父親的遺物中找到一枚老舊的漕運司腰牌,上面的編號與張承業當年的下屬編號相近!”她快步取來那枚腰牌,“你們看,李坤的父親李老栓,當年正是漕運司的一名庫房小吏,負責軍糧清點,在‘玄甲案’后不久便突然辭官,舉家遷往涼州隱居——這絕非巧合!李坤極有可能是子承父業,從小便被吸納進玄甲組織,成為新一代的核心成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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