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骨血遺秘
密道石階的潮氣順著褲腳往上鉆,葉無塵的呼吸越來越沉。方才血祭斷劍時暴漲的靈力尚未完全收束,每走一步都有細碎的金光從毛孔中滲出,落在潮濕的石階上,竟將青苔灼出點點焦痕。小黑攥著他的衣角一路小跑,圓溜溜的眼睛死死盯著前方搖曳的夜明珠光暈,毛茸茸的尾巴繃得像根拉緊的弓弦——青銅環的嗡鳴越來越急,守劍獸對危險的預警從未如此強烈。
“咔嚓。”
腳下突然傳來石板松動的輕響。葉無塵本能地將小黑拽到身后,重黎劍橫在胸前的瞬間,兩側石壁突然射出數十根淬毒的弩箭,箭簇帶著藍汪汪的幽光,在狹窄的通道里織成一張死亡之網。他揮劍格擋,青銅劍身在密集的箭雨撞擊下發出急促的嗡鳴,暗金紋路驟然亮起,卻在即將形成護盾時猛地黯淡——心口傳來一陣撕裂般的劇痛,像是有無數根針在扎刺心臟,那痛感穿透血肉,直抵骨髓,與十八年前那道刻骨銘心的創傷完美重合。
“無塵哥哥!”小黑尖叫著拋出青銅環,迷你圓環瞬間暴漲成盾牌模樣,堪堪擋住漏網的三兩支弩箭,金屬碰撞的脆響中,它毛茸茸的耳朵被箭風掃得貼在頭上,“你的靈海在紊亂!金絲在逆流!”
葉無塵彎下腰,右手死死按住胸口,指縫間滲出的鮮血竟泛著淡淡的金光。重黎劍拄在地上支撐著身體,劍身的暗紋如同瀕死的燭火般明滅不定,而那些從傷口滲出的金色血液,竟像是有生命般,順著劍身上的紋路緩緩攀爬,每流動一寸,心口的劇痛就加劇一分。眼前的景象開始扭曲:弩箭破空的銳響、小黑焦急的呼喊漸漸遠去,潮濕的密道石壁化作冰涼的白玉,一股濃郁的檀香混雜著血腥氣蠻橫地鉆入鼻腔——那是十八年前,葉家祖祠特有的龍涎香,與他幼嫩骨血的腥甜交織在一起的味道。
【記憶閃回?十八年前?葉家祖祠】
白玉祭壇被龍涎香熏得發燙,卻抵不過骨子里滲上來的寒意。襁褓中的葉無塵尚未睜眼,卻能清晰地感知到周圍的惡意:那些穿著云紋錦袍的人影在祭壇周圍走動,腳步聲沉重得像是踩在他的心上,每一步都讓祭壇下的符文發出細碎的震顫。他本能地揮舞著小手,卻被一只布滿老繭的大手按住,粗糙的指節幾乎要捏碎他纖細的手腕。
“族長,時辰到了。”西廂房長老葉蒼梧的聲音陰鷙如蛇,他手中握著一柄泛著寒光的骨刀,刀身刻滿“鎮煞”符文,“此子出生時天降血雨,靈根纏繞蚩尤濁氣,留著必為葉家招來天劫。取其至尊骨獻祭蒼天,方能換得百年氣運昌隆。”
祭壇主位上,葉家族長葉震庭枯瘦的手指敲擊著扶手,象牙念珠在指間轉動的聲音格外刺耳:“至尊骨乃嫡系命脈……”
“命脈?”葉蒼梧猛地提高聲音,袖口掃過祭壇上的青銅燈,火星濺在白玉板上留下焦痕,“當年先祖容留蚩尤余孽,導致家族被逐出中洲核心!如今此子靈韻與那魔頭如出一轍,難道要讓葉家再遭覆滅之禍?”
周圍響起此起彼伏的附和聲,那些曾經抱著他逗笑的叔伯輩,此刻都垂著眼簾,沉默地站在葉蒼梧身后。葉無塵感覺到自己被高高舉起,冰冷的骨刀貼在了胸口第三根肋骨的位置,寒意順著肌膚蔓延至四肢百骸,凍得他連哭嚎都發不出聲音,只能發出微弱的嗚咽,像風中即將熄滅的燭火。
“住手!”
一道凄厲的女聲突然劃破祖祠的死寂。穿著素白宮裝的蘇婉清跌跌撞撞地沖進來,發髻散亂,銀簪子掉在地上發出清脆的聲響,臉上還帶著未干的淚痕——那是他的母親,曾在桃花樹下抱著他唱童謠的母親。她撲到祭壇邊,死死抱住舉著嬰兒的侍衛的腿,指甲深深摳進對方的皮肉里,指縫間滲出鮮血也渾然不覺:“那是我的孩子!他出生時明明有七彩霞光護佑,是你們篡改了天象記錄!求你們放過他!”
“夫人,莫要胡鬧。”侍衛冷漠地抬腿踢在她胸口,蘇婉清像斷線的風箏般撞在石柱上,咳出的血染紅了胸前的鸞鳥刺繡,“這是全族決議,容不得你任性。”
蘇婉清掙扎著爬起來,胸口的劇痛讓她每走一步都顫抖,可她的目光卻像淬了火的鋼針,掃過周圍冷漠的族人,最終落在祭壇中央的鎮族神鼎上。那尊鼎比葉無涯后來擁有的神鼎大出三倍,鼎身刻滿上古龍紋,此刻正蒸騰著白色霧氣,將祭壇籠罩在壓抑的威壓中。她突然慘笑起來,笑聲里滿是絕望與決絕,從發髻中抽出一支通體鎏金的金針——那是蘇家傳家寶天金針,能引動血脈本源。
“你們要的是至尊骨,對嗎?”蘇婉清的聲音沙啞卻堅定,她猛地撲到祭壇上,將葉無塵緊緊護在懷里,單薄的脊背擋在骨刀與孩子之間,“這骨頭長在我兒心口,要取,就先劈開我的身子!”
“不知好歹!”葉蒼梧揮出一掌,青色靈力狠狠拍在蘇婉清背上。她悶哼一聲,鮮血噴在襁褓的錦緞上,暈開一朵朵暗紅的花,卻死死抱著孩子不肯松手。兩名族老上前拉扯她的手臂,宮裝袖子被撕裂,露出的胳膊上布滿抓痕,可她的手指仍像鐵鉗般扣著祭壇邊緣,指甲蓋生生掀翻也不松開。
混亂中,葉蒼梧的骨刀再次逼近,寒光映亮了蘇婉清的瞳孔。她突然轉頭,狠狠咬住身旁族老的手腕,在對方痛呼松手的瞬間,將天金針刺入自己的掌心。鮮血涌出的剎那,她飛快地用金針挑起一縷泛著金光的血線——那血線中纏繞著無數根肉眼難辨的金絲,正是至尊骨的本源靈氣,在陽光下流轉著璀璨的光芒。
“無塵,我的孩子……”蘇婉清低頭吻了吻襁褓中嬰兒的額頭,淚水滴落在他稚嫩的臉頰上,與鮮血混在一起,“這是你與生俱來的骨血本源,娘把它藏在你心臟里,就算骨頭被奪走,只要金絲還在,至尊骨就能再生。”她的聲音越來越輕,卻帶著千鈞之力,“記住,等你遇到能喚醒金絲的古劍,一定要……活下去……”
話音未落,葉蒼梧的骨刀已刺穿她的胸膛。蘇婉清的身體一僵,嘴角溢出的鮮血滴在天金針尖上,卻在倒下的瞬間,用盡最后一絲力氣將金針按在葉無塵的心臟位置。那些金絲如同得到指令的游魚,順著金針鉆入嬰兒體內,瞬間融入血脈消失無蹤。而她最后望向孩子的眼神,盛滿了不舍與期許,仿佛要將十八年的母愛都刻進兒子的靈魂里。
“把這孽種丟去南荒瘴氣谷,讓妖獸分食了他。”葉蒼梧捂著被咬傷的手腕,眼神陰狠如毒蝎,“至尊骨已取,留著也是個禍根。”
侍衛用破布裹住嬰兒,像丟垃圾般扔進馬車上的荊棘堆。車輪滾動的聲響中,葉無塵最后聽到的,是母親尸體被拖走時,銀簪子在石板上劃出的刺耳聲響,像是一道永不愈合的傷口,刻在了他的靈魂深處。
【現實?密道之中】
“無塵哥哥!你快醒醒!青璃他們快追上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