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蕭明允都在興奮地喋喋不休,講自己成長經(jīng)歷中印象深刻的故事給柳映梅聽。一開始,柳映梅還滿懷期待,希望可以聽到一些有用的信息,聽到后面才發(fā)現(xiàn),其實大部分內(nèi)容都是蕭明允這個開屏孔雀的自吹自擂。
她真想不明白,為什么男人都這樣。如果沒有了天然的社會地位和身世支撐,他們這些人甚至連口水都喝不上,卻依然覺得自己是個人物。這個社會就是對男人太友好了,只要認識幾個字,學一些朋黨勾結,媚上欺下的本事,出門報上自己是誰誰的兒子,和別人一起喝喝酒吃吃飯,逛逛勾欄瓦舍,就可以很快被人接納,甚至混個一官半職,然后再繼續(xù)教自己的兒子復制這條路,踩著老子的身份繼續(xù)往上爬。就像自己那個爹。
而皇上也不過就是生在了帝王家,上位還不是靠著自己的老娘?想到這里,柳映梅倒是有些佩服徐太后,她雖然惡毒,但的確有魄力。但如果換我來做,我一定比她做得更好,柳映梅暗想。
高陽宮只是蕭明允起居生活的地方,柳映梅一邊裝作對蕭明允的日常感興趣的樣子,一邊四處查看,默默地記錄高陽宮的格局和皇帝的習慣。
“陛下,嶺南的事您已經(jīng)派大臣過去查了嗎?倭寇猖獗,臣妾一路走來已經(jīng)花費了不少時日,此時已經(jīng)不知道那邊的百姓如何水深火熱了。”終于坐下來休息,柳映梅故意問起嶺南之事。
蕭明允愛憐地看著她:“梅兒不必惦念,朕已經(jīng)交給下面的人去辦了,想必很快會有結果的。你就安安心心地在宮里休養(yǎng),等一年期滿,就可以名正言順地留在宮里過好日子了。”
“民女只是想著自己從嶺南來,對那邊的情況熟悉,陛下和大臣們商量對策時可能需要一些信息,也許我可以幫得上忙。”柳映梅還在爭取。聽聽朝廷對嶺南之事的意見,總比聽蕭明允的成長史有用些。
“好,梅兒的心朕知道了,但是這件事你真的不必擔心,你已經(jīng)回來了,嶺南的災禍就再也與你無關。”蕭明允這話看似安慰,其實已經(jīng)摻了些猜忌在里面。
柳映梅現(xiàn)在還不知道,如今的蕭明允,最忌諱的就是女子干政,不管以什么樣的身份和方式。沒有馬上對她厭惡,除了白月光身份的加持,只是還有些新鮮勁兒沒過的寬容罷了。
好在她還算聰明,沒有繼續(xù)糾纏下去。她現(xiàn)在最重要的是建立好宮中和外界的信息通道,并且盡快想辦法從禪寧殿出來,她絕不可能被困在那里一整年,她還有很多事要做。
柳映梅與蕭明允游逛兩日,也并非毫無收獲。按照她原本的計劃,與蕭明允重逢后的第一步就是讓他把自己納入后宮,然后挑撥蕭明允和太后的關系。現(xiàn)在看來卻是亦喜亦憂,喜的是似乎蕭明允和太后的關系本就脆弱如春日之冰。憂的是想成為妃子,還得先破局。
這兩日,皇帝和柳映梅幾乎每時每刻都黏在一起,惹得后宮嬪妃側目。虞夢鳶只不動聲色地看著,柳映梅滿心想著如何拉攏皇帝,對她來說,奪取是勢在必行,才不在乎其他人的看法,但是虞夢鳶知道,當一個人在沒有根基的時候就先成了大家的公敵,后面將寸步難行。柳映梅以為可以靠皇帝的榮寵抵御一切嗎?太天真了。
入禪寧殿的日子很快就到了。柳映梅趁著與皇上相談甚歡,特意提了提孫嬤嬤。
“陛下還記得梅兒幼時在宮中小住時,專門服侍我的孫嬤嬤嗎?”柳映梅快活地提起:“就是我們把捉來的蚯蚓放在她碗里,她也不惱,很溫柔的那個。”
“記得,怎么了?”
“梅兒遇到她了,沒想到她還在翠玉閣。梅兒沒有親人了,看見孫嬤嬤就像看見自家祖母,覺得親切得很。”柳映梅動情地說:“孫嬤嬤也還記得我,梅兒覺得這是很難得的緣分,陛下你覺得呢?”
“是呀,就像我們竟能在圍場相遇一樣。”蕭明允戀愛腦上頭。
“對!”柳映梅附和:“臣妾明日就要入禪寧殿。臣妾在宮中除了皇上就她一個熟悉的人。求皇上讓孫嬤嬤在我祈福期間照顧梅兒可以嗎?不必隨我入殿,就時不時來看看我就行。不然佛堂冷寂,陛下又忙,我害怕……”
“當然可以,你雖人在禪寧殿,但有事情還是需要人服侍的。你既然喜歡孫嬤嬤,我就讓孫嬤嬤跟著你。隨你住在禪寧殿也沒什么,祈福只是不能奢靡,有人來保障你的生活還是要的,不然你一人在里面,也不方便。孫嬤嬤行嗎?不然你把綠萼也帶進去。”這要求并不過分,蕭明允當即就答應了。還答應柳映梅自己也會常去看她。
“綠萼姑娘就不必了,免得太后覺得梅兒嬌氣。孫嬤嬤足以,梅兒謝過陛下。”皇上的人和虞夢鳶送來的人,她可不想帶在身邊,誰知道是不是眼線呢。
如今皇上把孫嬤嬤直接指給了她就更方便了。不過她也得更小心。孫嬤嬤不歸自己時,若暴露直接舍棄即可,但如果成了自己的奴婢,就不能這樣草率了。不過總之,利大于弊。
柳映梅當晚就召來了孫嬤嬤說明此事,孫嬤嬤也接到了通知,還是笑瞇瞇的,一副等著做娘娘的掌事嬤嬤的樣子。
“不過小主,翠玉閣的房間老奴也跟管事說好保留了,用來保存姑娘的貴重物品,你放心老奴會時常回來查看,絕不會弄丟。”孫嬤嬤很兢兢業(yè)業(yè)。
“好,那太好了。”這樣也好,免得總需要她進進出出,反而惹眼。這樣才有個合理的由頭。
第二日,由欽天監(jiān)主持,經(jīng)過一套復雜的凈身儀式,柳映梅正式進入了禪寧殿。整個過程只有虞夢鳶一人以中秋家宴主事人的身份參與了。焚香開殿門的時候,兩個女人隔著朦朧的香燭煙氣對視,都在對方的眼中看到了不甘與反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