樹叢后面,是一塊小小的,由繁密的樹木圍攏出的空地。此時,空地上繁星點點,閃爍飄忽,流光搖曳。兩個人仿佛誤闖星河的牛郎織女,被這神性的美景驚得說不出話。
良久,空中飛舞的流星都緩緩落在樹枝草葉間,化作了點點燭火,一閃一閃地慢慢移動。蕭明允這才回過神來,向前走了幾步,挽住虞夢鳶的細腰:“好多流螢,看來是我們進來時驚動了它們。”
虞夢鳶順勢靠在蕭明允懷里,感嘆道:“好美呀陛下,我還以為自己一腳踏進了仙境。我已經許久沒有見過這么多流螢了。”
蕭明允不答話,他很少看到流螢,皇宮里幾乎沒有,偶爾遇到幾只遠沒有這么驚艷。
虞夢鳶并不理會蕭明允的沉默,反而玩心大作,尋著那光點蹲在草叢間,想要捉住幾只,反而又驚飛了一片。她一身月白衣裳,在月光的映襯下反射著溫潤的光,流螢環繞,衣袂飄飄,讓虞夢鳶宛若林中仙子。蕭明允欣賞地看著這幅美人撲螢圖,心中卻又慢慢泛起一些嫉妒來,虞夢鳶好像完全被流螢吸引了,忘記了他這個帝王的存在。他從未被忽視過。
虞夢鳶自然不是真的玩瘋了,她一直暗暗留心著皇帝的狀態。蕭明允是帝王,向來都是被別人前呼后擁的焦點,所以他從不在乎任何人的感受。而虞夢鳶想要提升自己在他心中的地位,就不能像其他女人那樣一直圍著他轉。她要引著他關注自己,讓他求不滿,讓他想探究,讓他患得患失。
蕭明允今日本就被身體上的不適攪擾得心神不寧,此刻看到虞夢鳶不理自己,自顧自地玩,剛剛平和一點的心情,又涌上了一些煩躁。但是虞夢鳶的確沒有做什么出格的事情,甚至貪玩的小女兒情態還有些可愛。蕭明允找不到理由發火,又不愿意一直被忽視下去,終于耐不住,三兩步追上仍在蹦蹦跳跳的虞夢鳶,抓住她白皙的手腕,一把拉進懷里,禁錮起來。
“虞昭儀是不是忘了帶朕來這里是做什么的了?”蕭明允嗓音低沉危險。
虞夢鳶卻一點都不怕,反而歡快地說:“臣妾沒忘,只是見皇上喜歡這流螢,想捉一些回去給陛下掛在床帳上。”哄小孩一樣。
這理由找得真好,蕭明允拿她一點辦法都沒有,只好拉著她向水泉邊走:“朕又不是小孩子,朕不要流螢,朕只要你。”
虞夢鳶很滿意蕭明允的反應,順從地任由他拉著。
那口冷泉其實不大,只夠人圍坐,泉邊青石環繞,只有一個小口子作為出口,淌出一條潺潺細流。因為泉內皆是青石白沙,所以水極清澈,能看出來水很深,泉眼應該在池底,所以即便現在是盛夏,天氣炎熱,但是這泉水卻依然涼意沁人。早有宮人拿著燈火,銀針等工具對冷泉進行了查驗,確保水中沒有毒素或者水蛇類的有攻擊性的野獸。雖然是行宮之內,但畢竟是人跡罕至之地,應有的防范都不能少。
蕭明允用手拘了一捧水撲在臉上,瞬間被涼意激得一抖。虞夢鳶咯咯直笑,一邊用手帕幫他擦拭臉上的水珠:“陛下悠著些,可別激得頭痛了。”
蕭明允卻覺得耳目一清,暢快得緊。索性在泉邊找了一塊大青石坐下,脫了鞋襪,將兩條腿都浸到水里去。蕭明允身量很高,腳卻碰不到池底,蕩悠悠地被泉水洗濯著,很是舒服。
“愛妃也來,泉水冰涼,解熱得很。”蕭明允招呼虞夢鳶。
虞夢鳶臉色一紅,四下看了看,嬌聲說:“皇上~還有人在呢。”
大祁朝禮儀制度嚴苛,女子的腳是絕對不能讓外人看的,即便是太監,虞夢鳶也覺得別扭。
蕭明允了然一笑,揮了揮手:“都退下吧。”眾人都退到灌木叢之外待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