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起眼,目光壓在程懷瑾身上,
“你所做的樁樁件件,若被不懷好意之人知曉,再添油加醋一番,你毀掉的何止是自己的清譽?更是將那姑娘的生活攪得天翻地覆。”
“父親,我——”
程懷瑾喉結滾動,最終只是低聲道,
“我見不得她受委屈,見不得她受半點傷害。”
“對她而言,半年前你棄她不娶,便是給她最大的委屈,最深的傷害!”
程國公的聲音陡然銳利,他深吸一口氣,語氣復又沉痛,
“為父向來尊重你的意愿。從前你說非她不娶,我支持;后來你說此生誰也不娶了,我心中不愿,可曾對你說過一個‘不’字?如今她生活漸已安定,你聽為父一句勸,莫要再去招惹了。”
他凝視著兒子,情緒復雜:
“為父知道,你在心里怨我。可懷瑾,世間萬事,遠非你想的那般簡單。”
“……好。”程懷瑾垂下眼。
“去祠堂跪著,靜靜心吧。”程國公無力地擺擺手,終結了這場對峙。
程國公府的祠堂內,燭影幢幢,檀香沉郁。
程懷瑾、程懷謙、程懷悅三人依次排開跪著,身影在肅穆的寂靜里拉得老長。
程懷謙與程懷悅已是輕車熟路,膝下都墊著軟厚的蒲團。
唯獨程懷瑾直挺挺地跪在冰涼的石板上,青磚的寒意一絲絲滲入骨髓。
“二哥哥,”程懷悅悄悄起身,拿了一個蒲團輕輕放到他身側,壓低聲音道:
“別犯倔了,父親不會來查的。墊著些,總歸好受點兒。”
程懷瑾側首對她淡淡一笑:
“有勞懷悅。不必了,我這樣就好。”
“我就說他不會領情吧,你偏不信。”程懷謙在一旁撇撇嘴,語氣里帶著慣常的戲謔,
“記著,明早十兩銀子,可別賴賬。”
原來在程懷瑾尚未進來時,早已跪在此處的兩人,便就他會不會用這蒲團打了個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