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奴婢愚鈍!這就去搬。”
春喜知道再爭辯怕是會吃更多的苦頭,慌忙福身出門。
卓鶴卿不動聲色地啜了一口茶,眼底不經意間掠過一絲驚訝。
春喜原是胞姐身旁的貼身丫鬟,待自己與沈月疏定下婚期后,母親便將她撥到了這處院落伺候。
近來自己忙于諸多雜事,雖也察覺到這丫鬟對初來乍到的沈月疏有些敷衍怠慢,卻一直未得空去管教。
誰承想,今日沈月疏竟對春喜動了手。
她命春喜將屋里的花搬到園子里去,這要求本就有些牽強無理。可春喜那丫頭卻是個沒眼色的,忍不住爭辯了幾句。
哪知沈月疏眼尖心細,竟從春喜的爭辯中尋到了錯處,一番巧言令色,生生將無理取鬧之事扭轉成了有理有據。
這個小丫頭年紀不大,行事卻極有章法,既不疾言厲色,也不軟弱可欺,之前還真是小看她了。
想到此,他微微抬眸,第一次仔細端詳著這個母親硬塞給自己的新婦。
晨光斜斜掠過她的眉梢,在她瓷白的肌膚上投下細碎的光影。
她的眉形極好,不畫而翠,眸子清亮如秋水,眼尾微微上挑,卻因眸光清正而不顯媚態。鼻梁秀挺,唇若點朱。
成婚四日,他竟未曾細細打量過枕邊人。
此刻凝神望去,方覺左云峰昔日所言非虛——這女子眉目如畫,確是世間少有的佳人。
“若是母親問起昨日之事,我當如何作答?”
沈月疏看著春喜到了院子,抬眸望著卓鶴卿,碰巧與他四目相對。
這一眼,恰似春水映梨花,卓鶴卿竟有些莫名心動。
他心頭猛地一顫,驚得險些失態,卻迅速穩住心神,悄無聲息地將視線移開,極力按捺住內心翻涌的情緒,強迫自己不再凝視她。
切不可心軟,更不能有絲毫心動,畢竟她是沈家的女兒。他不斷在心底告誡自己,必須讓她真切感受到自己的冷漠與疏遠。
“昨日之事我已告訴母親,未曾隱瞞,她若問你,你如實陳述便是。”
沉寂片刻,卓鶴卿開口。他的聲音像浸過寒潭的玉,清洌中帶著幾分疏離。
說罷,他垂首喝茶,耳根卻悄悄燒了起來。
“好。”
沈月疏應得極輕,像玉簪花墜地的聲響。想到卓鶴卿方才的不滿,她咽下口中的小半塊糖糕,嗓音里裹著三分甜糯,“但聽卓君吩咐。”
卓鶴卿喉間忽地一癢,唇角微微上揚,卻忙借清咳拂袖掩飾,待垂下手時,面上早已恢復霜雪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