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怎樣難堪狼狽,人前也總要強打精神,裝作若無其事。
這沈府后院人來人往,耳目眾多,她更不能讓任何人瞧出半分失態。
突然,她瞧見丫鬟青平抱著一摞舊物從廊下走過。
定睛細看——那竟是母親生前的衣物。
母親去后,她的首飾、田產與鋪面都被父親陸續處置,唯獨這些不值錢的衣物,一直收在庫房柜中。
父親既不處置,也不許任何人過問,只在每年春日取出晾曬一次。
可今日……還未到晾曬的日子,此處也不是晾曬的地方啊。
“青平,”沈月疏心下揪緊,出聲喚住她:“你這是要曬這些衣物么?”
“老爺說……”青平欲言又止,猶豫片刻才低聲道:
“老爺說這些衣物早已破舊生蟲,命奴婢拿去丟了。”
沈月疏心口如被刀絞——就因她今日忤逆了父親,他連母親這些舊物都容不下了么?
“這些……給我可好?”她起身走到青平面前,指尖輕輕撫過那些泛舊的衣料。
“姑娘……”青平為難道,
“您是知道老爺脾氣的。若是讓他知曉這些舊物還在……奴婢少不了一頓重罰。”
沈月疏苦笑,緩緩收回手。
“那你去吧。”
青平福禮欲走,卻突然從衣物中取出一支木簪,飛快地塞進沈月疏手中:
“姑娘,您就把先夫人這支簪子留著吧。千萬小心……莫讓人瞧見了。”
沈月疏謝過青平,心緒稍平,便與青桔一同朝府外走去。
剛至府門,便見卓鶴卿靜立在車輦前。
“月疏,我們回家。”見她出來,他快步上前,輕輕握住她的手。
昨日她提起要回沈府時,他心中便存了隱憂——擔心沈莫尊是為了劉子興一事。
他原想親自陪她同來,可她執意不愿他因私事耽誤大理寺公務,定要獨自面對。
待到將近正午,那份不安終究壓過了理智。
他提前離了衙門,策馬直奔沈府,卻終究沒有邁進那道門——只在門外靜靜守候便好。
這沈家,他打從心底不愿踏入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