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瑾灼灼的目光從廳內眾人轉向蘇老太爺,
“孫女通過染坊這些日子的接觸,覺得坊內物料采購與消耗記錄有許多對不上的地方,如果能理順這個環節,每年節省的銀錢也非小數。
這不是染坊本身的過錯,這是管理上的紕漏,怎么能因為管理之弊而廢生產之基?”
她每說一句,便如一根釘子牢牢釘入事實。
至于三房的運勢,蘇瑾看向蘇文博,眼中帶著敬意,
“我父親性情耿直不善于鉆營這是事實,但他待人真誠,短短三天便得染坊一眾工匠敬重,這如何是不堪重任?”
蘇文博看著言語間落落大方的女兒眼中滿是驕傲,蘇文遠的臉色卻漸漸難看起來。
三房這個侄女,他先前還想拉攏利用,幫了兩回,早知道不管那些閑事。
不管他心思復雜思緒萬千,蘇瑾已經繼續說下去。
“至于云瑾退婚之事,”她目光銳利掃向二房位置,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嘲諷,
“因為當時我們府上大管家已去跟陳舉人把資助欠款討回,我本不想再提。既然有人刻意宣揚,那今天在這個地方我便當著族中諸位族老叔伯的面再重申一次。
陳淮安的事情,我們蘇家已經與他錢貨兩訖,再無瓜葛。他忘恩負義也好,背信棄義也罷,我蘇家并沒有虧待他,嫌貧愛富,背信棄義之人運勢才當值得警惕,我三房行事,但求問心無愧。
難道諸位叔伯覺得,我蘇家女兒離了那等小人便活不下去了嗎?便不能拋頭露面,只能削發為尼去廟里做姑子嗎?便不能憑著自身的能力為家族盡一份力了嗎”
“至于流言蜚語,蘇家以商立家,當知道信譽之重。然而信譽并非靠著閉門不出得來,是靠實實在在的貨物,誠信經營的口碑。”
“說名聲,”她聲音陡然提高,
“孫女在染坊行得正,坐得端,所鉆研者,乃是振興染坊之術。憑借的是頭腦,是技藝,是愿意為家族分憂之心!
流言蜚語殺人無形,但是我想問,是那些心懷叵測的謠言重要,還是實實在在為家族創造利潤重要。
若是染坊能成為蘇家最賺錢的工坊之一,每年能為家族貢獻數千上萬兩白銀的利潤,屆時,誰還會記得那些無稽之談?只怕到時候外人只會贊我蘇家女兒有膽識,有才華,能頂立門戶。
若是因為幾句謠言便退縮,豈不是正中某些人的下懷。屆時,外人只會笑我蘇家懦弱,連自家女兒的清白都無力維護。
她這番話,鏗鏘有力,直接將個人聲譽與家族信譽捆綁,將退縮定義為懦弱。
蘇文勝忍不住喝道:“強詞奪理!你一個女子,不安于室,便是最大的不妥!”
蘇瑾轉向他,:“二伯父,女子為何不能為家族出力,祖母當年亦曾輔助祖父打理生意,方有蘇家今日。侄女不才,愿意效仿祖母,盡一份心力。更何況,”
她語氣一轉,帶著意思悲涼與不屈,
“我父為人耿直,勤懇半生,卻因當年識人不明,而備受質疑。我蘇瑾身為女兒,眼見父親蒙塵,豈能坐視不理。
我要在染坊做出一番成績,不是為了證明我有多能干,而是要告訴所有人,我父親蘇文博,資助學子是出于仁義,他的女兒也并非一無是處嫁不出去。我們三房有能力為蘇家創造價值?!?/p>
這一番話邏輯清晰句句在理還,情真意切,還抬出了老夫人,為父親正了名。
蘇文博聽的眼眶微熱,心中激動。林氏一雙眼睛閃閃發亮,她就知道女兒能行。
廳內一時寂靜。
幾位長輩低頭沉默面帶思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