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瑾推開窗戶,冷風夾著江水的腥味撲鼻而來,她連忙又把窗戶關好,望著窗外淮安府璀璨的燈火和碼頭方向隱約可見商船輪廓,腦海中思索著下船之后遭遇的事情。
這位白二姑娘外表溫婉,行事爽利,既不貪圖上房舒適,也不扭捏,顯然是個心思玲瓏的人。
周巧姑端來茶水很自然地給蘇瑾倒了一杯。
她發現自己女子裝扮還要獨自占用一間房很不方便,本想也換男裝,又怕給蘇瑾惹麻煩,蘇瑾也說她一人居住還能研究飛花綃技藝。周巧姑也就坦然接受了。
她聽見蘇瑾這邊的動靜,知道她回來了,便過來看看。
蘇瑾抬眸見是周巧姑,便把剛才白芷蘭邀請逛早市的事情告訴了她。
“她主動邀我們同去早市,一來是示好,二來也是想借機試探。顧媽媽既懂辨料,想來白家在染織上的功底不淺,”春桃坐在一旁,正擦拭著蘇瑾帶來的幾匹樣布,聞言好奇道:“那公子還答應同行?萬一被她們摸清了咱們的底細怎么辦?”
“摸清底細?”蘇瑾輕笑一聲,指尖點了點桌面,“彼此彼此。她們想探我們,我也可以看看白家的真本事。何況,多一個朋友總比多一個敵人好。白家若能成為盟友,倒是能省去不少麻煩。”
次日天還未亮,客棧外便傳來了車馬走動的聲響。蘇瑾起身梳洗完畢,換上一身便于行動的青色直裾,帶著盧佐和周巧姑來到大堂時,白芷蘭已然等候在那里。她今日換了一身湖藍色的短襖配百褶裙,頭發簡單挽成一個螺髻,斜插著一支碧玉簪,少了幾分昨日的雅致,多了幾分利落。顧媽媽站在她身旁,穿著深灰色的褙子,雙手交疊在身前,眼神銳利,打量著來往行人,一看便知是個見過世面的。
“蘇公子,早!這位?”
白芷蘭看見周巧姑,頓了頓,為了顯示毫不在意,這位姑娘她并沒有問名姓。
“這位是周巧巧。”
蘇瑾隨口把周巧姑的名字改了一個字。
“哦!周姑娘!”白芷蘭臉上笑容更深,“顧媽媽已經打聽好了,早市最里面的那片區域,專賣絲線染料,都是本地商戶連夜運來的新鮮貨,去晚了可就被挑光了。”
顧媽媽對蘇瑾和周巧姑行了一禮:
“蘇公子想來是第一次來淮安府?若是不嫌棄,老婆子倒是可以幫著掌掌眼,這絲線的光澤、染料的成色,可是半點摻不得假。”
蘇瑾拱手謝道:“那就有勞顧媽媽了。我雖略懂些染織,但論起辨料的本事,可比不上顧媽媽這樣的老手。”
春桃道:“公子,咱們快走吧!我聽說淮安府的蘇木染出來的紅色特別鮮亮,還有那孔雀石磨成的綠色染料,更是難得一見!”
幾人說說笑笑地走出客棧,匯入淮安府清晨熱鬧的人流中。空氣中混雜著絲線的清香、染料的草木氣息,還有早點攤飄來的香氣,讓人神清氣爽。
街道兩旁攤位林立,除了常見的瓜果蔬菜日用雜貨,更多的是與紡織相關的攤子,各色的生絲熟絲棉線麻線都有。
染料攤子上也是琳瑯滿目。從靛藍茜草到一些不知名的礦石和植物顏料。還有賣繡樣,賣織梭,賣紡錘等工具的,還有的攤子上擺著織布機現場演示功能。
白芷蘭對此地很熟悉,領著蘇瑾幾個人直接朝著絲線染料集中的區域走。
“淮安府是南北絲貨集散地之一,這里絲線雖然不比江南,但是品類齊全,偶爾能淘到外地的稀罕貨和老師傅手里壓箱底的好東西。”
白芷蘭說著話在一家絲線攤子前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