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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暮雪被趕來的家丁匆匆送到醫館時,意識已在渙散邊緣。
腿骨斷裂處,隨郎中的每一次觸碰,都痛得她幾近昏厥。
冷汗早已浸透她的衣衫,她死死攥緊手心,恍惚間憶起從前。
南慶邊疆,沙地校場,一群半大少年追逐嬉鬧。
霍逸塵是最不合群的那個,他總獨自在角落,一絲不茍地練著槍法,背影挺拔如松,孤傲清冷。
小小的蘇暮雪便站在不遠處,在他收勢時用力鼓掌,哪怕換來的永遠是他漠然的一瞥。
她總聽長輩們言:“生子當如霍逸塵。”
年僅十六,他便憑赫赫戰功成為上將軍,帶兵攻無不克,“玉面修羅”之名響徹邊關。
她是他的小尾巴,自幼便是。
即便他看她的眼神,與看旁人并無不同,一樣的冷冽,毫無溫度。
直到那次北齊來犯,她的父親為救霍逸塵之父,英勇戰死。
霍家自此待她如親生女兒,她更成了他名正言順的“小尾巴”。
兩年后,霍父向圣上請旨,讓霍逸塵娶了她。
他未曾多言,只以冰冷語調劃清界限:“我志在保家衛國,斷不會將心思放于兒女情長,霍家欠你的,我以名分償還,但情愛,我給不了。”
能嫁予他,是她卑微了十余年的夢。
即便如此,她亦心甘情愿,總以為只要盡好妻子的本分,她總能等到那抹溫情。
可如今她等來了什么?
這塊冷硬的石頭,她捧在手心,捂在胸口,暖了六年,卻始終未熱分毫。
而那名為柳絮的女子,出現不過短短數月,便讓他甘愿拋棄視若生命的榮耀。
甚至矢口否認她這明媒正娶的妻子。
可笑。
原來愛與不愛的全貌,如此殘忍,鮮血淋漓。
她望著腿上滲血的紗布,忽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