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梅園的山道在寒臺后方,繞了兩個彎,井九與趙臘月的身影便在眾人眼前消失。
數(shù)萬里路形成的某些習慣,已經(jīng)讓趙臘月接受了井九的某些怪癖,比如除非特殊情形,他寧愿走路也不愿意馭劍。
他們走在山道上,隨意說著話。
井九知道趙臘月真正想見的不是天近人,而是這時候可能正在拜見天近人的洛淮南——因為數(shù)十日后的那場道戰(zhàn)。
他說道:“如果傳言不虛,你不是他的對手。”
趙臘月說道:“總要戰(zhàn)過才知道。”
這句話很符合她一直以來對修道的態(tài)度。
登天大道無比艱險,如果怕這怕那,那還修什么道?
井九看了她一眼,沒有說什么。
趙臘月記得很清楚,剛才她說自己要參加道戰(zhàn)的時候,他也是這樣看了自己一眼,沒有明說什么,意思卻很明確。
“你不贊同?”
她有些不解。
過往數(shù)年修道生涯里,斬妖除魔、飛劍殺人,無論遇著何種危險的情形,井九從來都沒有阻止過她的冒險,為何今天他對自己要參加道戰(zhàn)的想法,卻如此不贊同?
井九說道:“我沒有參加過梅會道戰(zhàn),但知道一些內(nèi)容。”
趙臘月說道:“踏血尋梅?我不在乎。”
井九看著她平靜而認真地說道:“那是真實的世界。”
趙臘月也認真起來,說道:“我知道真實的意思。”
“數(shù)萬里路上的那些戰(zhàn)斗依然不是真實,最多只能說半真半假,而我說的,是我都不愿意觸碰的真正的真實。”
井九看著她的眼睛說道。
趙臘月問道:“什么是真實?”
井九說道:“死亡才是真實,準確說是自己的死亡。”
這時候他們已經(jīng)走到半山腰。
微風輕拂崖間野樹,風景極佳,只可惜那些鳴聲清脆的鳥兒們,依然在山崖那邊戀戀不去,于是景物少了幾分生機。
趙臘月認真想了很長時間,說道:“不懂。”
井九說道:“不懂最好。”
趙臘月忽然覺得,他在說出這四個字的時候,離自己很遠。
在井九那張絕美的臉上,她仿佛看到了無盡的深淵。
深淵意味著遠離。
這種感覺讓她非常不舒服,有些生硬地轉開話題:“雖然不感興趣,但還是好奇最后的結果。”
這說的自然不是道戰(zhàn),而是今日的琴藝之爭。井九再次重復了一遍修道界的那句名言:“反正贏的是水月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