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老渾濁的眼珠轉了轉,突然一拍大腿:“莫不是城西破廟那個‘九不死’?老奴上月去藥市,見他蹲在街角,拿人骨當藥杵搗藥,嚇退半條街的人。”他壓低聲音,“不過這瘋老頭說的話邪性得很,前兒說張屠戶家的豬要發瘟,結果第二日真死了七頭。”
云知夏攥緊帕子,指腹蹭到帕角的藥漬。
“那他可提過‘蝕心蠱’?”
“蝕心蠱?”孫老打了個寒顫,“老奴在太醫院當差時,聽院首說過,是苗疆的邪術。不過……”他瞇起眼回憶,“那瘋老頭上個月在破廟燒紙,嘴里念叨‘蠱人該燒,燒干凈了才好’,老奴當時還當他說胡話。”
黃昏的風卷著落葉撲進藥廬,云知夏望著窗欞上跳動的光斑,忽然起身:“阿苓,取我那身粗布短打。”
阿苓嚇了一跳:“王妃要出府?”
“嗯。”云知夏解下腰間的翡翠玉佩,塞進阿苓手里,“若我亥時未歸,拿這個去將軍府找三表哥。”她頓了頓,又補了句,“別告訴墨七。”
破廟的荒草沒過腳踝時,云知夏正踩著殘磚往里走。
暮色里,斷了半截的佛像半張臉浸在陰影里,供桌上堆著半腐爛的野果,蟲蛀的香灰里混著幾截人骨。
最讓她心跳漏拍的,是東墻那面炭畫——密密麻麻的人體經絡圖里,有幅放大的刺青,和蕭臨淵后頸的紋路分毫不差。
“你來了。”
沙啞的聲音從佛像后傳來,云知夏轉身的瞬間,看見個枯瘦老者。
他裹著看不出顏色的麻衣,眼窩深凹如兩個黑洞,右手握著截泛青的人骨,骨頭上還粘著暗褐色的藥漬。
“沈未蘇,你還活著?”老者咧開嘴,黑紫的牙根在暮色里格外刺眼。
第17章藥丸里的亡魂
云知夏的太陽穴突突直跳。
前世“沈未蘇”這個名字,除了師門和藥研司的人,再無外人知曉。
她強壓下翻涌的情緒,反問:“你是誰?”
“我是誰?”老者用骨杵敲了敲自己的額頭,“三年前,藥研司地下三層,第17號蠱人。”他突然撲過來,骨杵幾乎戳到云知夏鼻尖,“你放的火!燒了三十七具蠱人,燒了我們的手腳,燒了我們的腦子——可你沒燒死我!”
云知夏后退半步,后背抵上冰冷的磚墻。
前世的記憶如潮水涌來:那夜她發現師兄沈玄用戰俘做蠱毒實驗,憤怒之下點燃了實驗室的酒精罐。
火光里,她看見無數被鐵鏈鎖住的“人”,有的少了半張臉,有的渾身爬滿蟲繭,卻還在發出嗚咽。
“你活下來了?”她的聲音發顫。
“活下來?”老者突然笑了,笑聲像破風箱,“我這條命,是爬著從火場里拖出來的。他們要找新的容器,我就裝瘋賣傻,裝成吃死人骨頭的瘋子——”他猛地抓住云知夏的手腕,指甲幾乎掐進肉里,“可他們沒放棄,大胤的邊軍在失蹤,靖王的身子在爛,都是因為那蠱蟲要找更結實的容器!”
云知夏被他抓得生疼,卻聽見自己心跳如雷。“誰在做?沈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