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配伍……”他抓起一張藥方湊近看,喉結滾動兩下,“與軍中禁藥‘迷魂散’七分相似。”他抬頭時眼底泛著紅,“只是把甘草換成紫蘇,避開了《大胤藥典》的稽查。”
云知夏的指尖在案上敲出輕響:“沈大人倒是識貨。”
沈硯的手突然抖了抖,檀木匣“啪”地落在桌上。
他解開盤扣,從里衣掏出一本泛黃的手札,紙頁邊緣卷著焦痕,顯然是從火里搶出來的:“我父親……太醫令沈玄,三年前批過類似方子。”他咽了口唾沫,“北境軍營送來的請藥文書,說是給傷兵安神。”
云知夏的指甲掐進掌心。
沈玄——前世陷害她的師兄,如今竟連北境軍都摻了一腳?
她壓下翻涌的情緒,指節抵著桌案:“阿苓,記下來:周氏私制禁藥,毒害主母,操控將軍,勾結太醫院……”
后巷傳來重物墜地的悶響。
阿苓掀簾出去,片刻后回來,發間沾著幾片碎瓦:“林婆子要翻墻跑,被暗衛截住了。”她甩了甩袖中染血的帕子,“嘴里還咬著毒丸,吐了半口白沫。”
云知夏起身時帶翻了藥杵,骨碌碌滾到林婆子腳邊。
她彎腰拾起,銀杵尖抵著林婆子的下巴:“想死?沒那么容易。”她轉向阿苓,“傳我的藥箱。”
藥箱打開時,林婆子盯著亮閃閃的銀針直往后縮。
云知夏捏住她的手腕,指腹探過尺澤穴:“毒是鶴頂紅,量不大。”她取過三寸長針,“十宣放血,涌泉催吐。”
銀針扎進指尖的瞬間,林婆子發出殺豬般的嚎叫。
云知夏不為所動,銀針在火上烤過,又扎進腳心:“說,周氏給了你什么好處?”
“夫人說……說嫡女太強,會搶她兒子的世子位……”林婆子涕淚橫流,“可我真不知道她連將軍都……”話未說完,又劇烈咳嗽起來,血沫濺在云知夏的錦袖上。
“夠了。”云知夏抽回銀針,用帕子擦凈血跡,“阿苓,把她關到柴房,派三個暗衛守著。”她轉身看向沈硯,“沈大人,勞煩將這些藥方、手札封進檀木匣。”
沈硯點頭,指尖卻在匣蓋閉合前頓住:“云姑娘,這些……”
“送靖王府。”云知夏的聲音輕得像嘆息,“蕭臨淵要的,從來不是我的眼淚。”
夜色降臨時,云知夏站在靖王府冷院的窗前。
將軍府方向騰起幾縷黑煙,是周氏在燒舊賬。
她摸出袖中秦九送的“沈”字丸,在月光下泛著幽黑的光——那是師兄當年害她時用的毒藥,如今,該物歸原主了。
“阿苓。”她喚來暗衛,“明日讓墨七去將軍府,取走柴房的林婆子。”她望著遠處的火光,嘴角勾起冷冽的笑,“有些賬,該算清了。”
三日后的晨霧里,將軍府的朱漆大門前圍了一圈人。
老管家捏著張黃紙公告,聲音抖得像秋風中的枯葉:“周氏……周氏調理失當,累及家風……”
老管家的聲音被風卷著散在晨霧里,將軍府朱漆門樓下的人群先是靜得落針可聞,緊接著爆發出此起彼伏的抽氣聲。
“周氏被幽禁?那可是掌家二十年的主母啊!”
“云二姑娘被貶粗使?上個月還踩著嫡姐的頭作威作福呢!”
“你們瞧那公告上的字——調理失當,累及家風。”人群里擠進來個粗使婆子,踮腳扒著門框,“我前日在柴房聽林婆子哭嚎,說什么‘夫人連將軍都下了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