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底,有人在說話。
沙啞、扭曲,卻熟悉得令人脊骨生寒——
“……藥心將歸,新鼎將成,我以血為引,重燃永生之火。”
是白九卿。
他竟未死。
那聲音自地底幽幽升起,仿佛從百年前的墳墓中爬出,帶著癲狂的虔誠,一字一句敲打耳膜:“九鼎已啟,九奴已飼,皇脈為爐,萬民為藥,此身雖殘,此志不滅——待星軌歸位,永生之火,焚盡輪回!”
云知夏瞳孔驟縮。
她閉目凝神,藥感沿地脈蔓延,如針探臟腑。
九道微弱卻規律的脈動自井底傳來——九具活體,血脈被強行改道,體內正被注入某種溫養藥液,經絡如鼎爐般被重塑。
那是“藥鼎奴”的煉制之法,以活人作鼎基,血肉為藥引,最終熔魂煉魄,祭獻于“永生之火”。
而更深處,那口被封死百年的“皇脈藥井”,竟有極細微的震顫,如同沉睡巨獸的心跳,正被緩緩喚醒。
她緩緩退身,動作輕如落葉,卻在轉身剎那,肩頭一涼。
一片青灰,自衣角飄落。
她捻起,置于鼻下輕嗅——無味,無煙,卻在指尖微微發燙。
是“藥火種”殘灰。
可這灰,不該出現在這里。
它只該存在于地宮深處,那場大火焚盡一切后,唯一不化的灰燼。
她猛然抬頭,望向皇宮腹地——昭寧宮、太醫院、欽天監、宗廟……皆以某種玄奧方位環列,而中心,正是那口被封印的皇脈藥井。
不是再造鼎陣。
是以整座皇宮為鼎。
宮墻為壁,地脈為爐,百官為薪,萬民為藥。
他們要煉的,從來不是長生,而是一場吞噬天下的邪陣!
寒意自脊背竄上頭頂,她卻笑了。
唇角一挑,冷冽如霜。
袖中“溯毒針”忽地輕顫,針尾銀絲微動,仿佛感應到地底深處那一縷被封印百年的藥脈,正悄然蘇醒,發出無聲的哀鳴。
她將青灰收入藥囊,轉身融入夜色,腳步未亂,心火已燃。
這一局,他們想煉天下?
好極了。
她便親手,把這鼎——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