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瞧那公告上的字——調理失當,累及家風。”人群里擠進來個粗使婆子,踮腳扒著門框,“我前日在柴房聽林婆子哭嚎,說什么‘夫人連將軍都下了藥’。。。。。。”
話音未落,圍觀人群突然像被踩了尾巴的貓般炸開來。
云知夏從街角的青檐下轉出來,月白衫子被晨風吹得翻卷,腕間的藥囊隨著腳步輕晃。
第21章藥方掀了,家底也得翻
她手里抱著個半舊的檀木匣,匣身還帶著前日查封時的封條。
“都圍在這里做什么?”門房頭目剛要呵斥,瞥見來者面容,喉結猛地一滾——那是被靖王休棄的云家嫡女,可此刻她眼里的光,比當年將軍府正廳那盞千年琥珀燈還要灼人。
云知夏在臺階前站定,檀木匣“啪”地拍在門房的條案上。
圍觀者自覺讓出條道,連檐角的麻雀都噤了聲。
她掀開匣蓋,露出疊得整整齊齊的紙頁,最上面一張墨跡未干,赫然是“將軍府歷年毒案稽查錄”幾個大字。
“周氏私制禁藥,以安神湯為名,給我生母下慢性鶴頂紅,三年毒發身亡。”她指尖劃過第一頁,“給我父親的補藥里摻蟾酥,致其常年心悸幻聽,卻以為是戰場舊傷。”
人群里傳來抽噎聲——那是當年伺候云知夏生母的老仆張媽,此刻她癱坐在地,雙手捂住嘴,淚水順著指縫往下淌。
“云知秋偷換我的嫁妝,將含曼陀羅的香粉混入妝奩,害我在靖王初見時失儀。”云知夏翻到第二頁,“這些藥方、劑量、受害者癥狀比對,沈太醫令之子沈硯都簽了名作證。”她將最后一頁高高舉起,紙頁在風里嘩啦作響,“今日我立在這里說——”
“云姑娘!”人群里擠進來個穿青布衫的漢子,脖頸漲得通紅,“你就不怕斷了娘家路?往后在京城立足,總得有個倚仗吧?”
云知夏垂眸看向他,目光像淬了冰的銀針:“我娘死在他們藥里,我父被蒙在鼓里三十年——這哪是家?是毒窟。”她伸手合上檀木匣,指節叩在“稽查錄”三個字上,“從今往后,我開的濟世藥廬,不收將軍府一錢一藥。我治的是病,不是蠢。”
圍觀者哄然叫好,有幾個年輕藥鋪學徒甚至鼓起掌來。
云知夏轉身走向停在街角的青帷車,裙角掃過滿地碎瓊似的晨露。
車簾掀起時,她瞥見門房柱子上歪歪扭扭貼著張舊告示——那是三年前她被靖王休棄時,將軍府貼的“嫡女不賢,逐出族譜”。
“阿苓。”她坐進車里,聲音輕得像落在藥杵上的藥粉,“去買桶松煙墨。”
青帷車轆轆駛遠時,將軍府門樓上的舊告示已被涂得漆黑。
夜漏至三更,靖王府東院的燭火仍亮著。
蕭臨淵倚在軟榻上,指間的稽查錄副本被翻得嘩嘩響,直到翻至“蟾酥致幻”那頁,他忽然頓住。
紙頁邊緣用朱筆標著一行小字:“半衰期=3。2小時,血腦屏障穿透率78%。”字跡清瘦如竹枝,卻帶著股說不出的利落。
他指尖摩挲著那行字,像是要摸透其中的玄機——大胤王朝的醫書里,從沒有這樣精確到時辰、用“穿透率”計量的說法。
“王爺。”墨七單膝跪在陰影里,“沈硯說,這些記錄是云姑娘逐次從藥渣、尿漬、血樣里驗出來的。她用銀針刺破指尖取血,說‘現代醫學講究實證’。”
“現代?”蕭臨淵挑眉,燭火在他眼底晃出細碎的光。
他忽然想起三日前在冷院外,看見云知夏蹲在地上給流浪貓包扎傷口——她用細麻線縫合貓腿的傷口,動作比太醫院的老醫正還要穩當。
當時他以為是巧合,如今看來。。。。。。
“去查查,”他將稽查錄合上,“云家嫡女幼時可曾生過怪病?或是去過什么偏遠之地?”
墨七領命退下時,窗外飄起細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