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提了盞羊角燈出門,臺階下的火光劈頭蓋臉涌來。
二十幾個衙役舉著火把,柴堆已經(jīng)壘到門框,孫縣令站在最前,官服被火烤得冒熱氣:“云氏,你私藏毒犯,意圖不軌——”
“孫大人急著燒房子,是急著燒什么?”云知夏將燈往柴堆上一照,火光映得她眼尾金痣發(fā)亮,“是燒崔姑娘的藥稿?還是燒你當(dāng)年收的那三千兩銀票?”
孫縣令額頭的汗“啪嗒”砸在官靴上。
他下意識去摸腰間的錢袋,那里還裝著上個月劉員外送的“辛苦費(fèi)”——為的就是讓他壓下東市古井的尸臭。
“你……血口噴人!”
“那我此刻便將藥方殘片送往刑部柳尚書案前。”云知夏晃了晃袖中鼓起的檀木匣,“你猜,他是信你這個小小縣令,還是信這紙上崔太醫(yī)的筆跡?”
“慢著!”孫縣令聲音發(fā)顫,抬手?jǐn)r住要潑油的衙役。
第39章月下廢堂,毒醫(yī)對弈
他盯著云知夏袖中那抹暗紅,想起當(dāng)年刑房里那碗鴆酒——崔太醫(yī)攥著半張藥方喊冤時,手里的紙,也是這樣的顏色。
“有話好說……”
“好說。”云知夏將燈往地上一擲,碎瓷里的燈油濺開,在孫縣令腳邊燒出個火圈,“明日辰時,我要你在縣衙門口貼告示,承認(rèn)云氏醫(yī)館有驗尸之權(quán)。”她頓了頓,目光掃過人群里縮著脖子的捕頭,“另外,把東市古井的封條撤了。”
孫縣令喉結(jié)動了動,終于點(diǎn)了頭。
等衙役們罵罵咧咧撤去柴堆,云知夏返身時,醫(yī)館里的火光已弱了些。
她推開門,見崔婉兒正蹲在案前,指尖輕輕撫過那張燒焦的藥方殘片。
“這字跡……不是我父。”她聲音發(fā)顫,像片被風(fēng)吹裂的瓷,“我父寫‘霜’字,末筆要帶三分柔,可這勾……”她指甲劃過“霜”字末尾,“像把淬毒的針。”
云知夏在她身邊蹲下。
檀木匣里的殘片被月光鍍了層銀,那筆鋒她太熟悉——前世沈玄給她遞毒酒時,手里的藥方,就是這樣的狠勁。
“真正的兇手,不僅害了你父,還在用他的名頭繼續(xù)制毒。”她指腹抵著殘片上的焦痕,“包括地宮里的‘黑丸’。”
“你怎知地宮?”崔婉兒猛然抬頭,眼里的淚早干了,只剩簇簇火苗。
云知夏閉了閉眼。
前世她就是在地宮的煉丹爐前,被沈玄推下了熔藥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