醋液順著桌沿滴在地上,很快腐蝕出一個小坑。
“沒什么不可能。”云知夏扯過白帕擦手,“去告訴你父親,他藏著的不是清譽,是炸彈。”
深夜,藥廬后巷突然傳來哭聲。
云知夏掀開門簾,見三個藥童裹著棉被蹲在角落,白芷紅著眼眶:“他們今早給王屠戶家送過藥,方才開始發燒……”
云知夏摸了摸藥童的額頭,燙得驚人。
她轉身沖進藥房,抓起藥杵猛砸鐵線蕨——這是小啞根據記憶圖譜翻出的草藥,汁液能中和毒素結晶。
“主子!這藥還沒試過!”白芷急得要攔。
云知夏仰頭灌下一口藥汁,辛辣味刺得她眼眶發酸。
“試過了。”她將藥碗塞給白芷,“分三次喂,每次半盞。”
藥童們喝藥時,藥廬外突然跪了一片百姓。
有抱病的婦人,有拄拐杖的老頭,還有昨日那個赤膊漢子——他懷里的娃燒得迷迷糊糊,卻還攥著半塊烤紅薯。
“神醫!求你救救我家娃!”漢子重重磕頭,額頭撞在青石板上,“我信你說的,這不是中邪!”
云知夏望著跪在雨里的人群,喉間發緊。
她轉頭對白芷道:“把《防疫十誡》抄二十份,明早貼滿城南。老吳頭帶人沿街撒石灰,通風口全用麻紙糊死。”
“主子,墨七有密報。”小啞突然比劃。
云知夏接過紙條,燭火映得字跡忽明忽暗:“宮中兩名宮女暴斃,皇上密令靖王府封鎖西城。”
她捏著紙條走到藥圃高臺。
夜風吹得衣角獵獵作響,遠處宮城的琉璃瓦在月光下泛著冷光。
“主子!”白芷的聲音從身后傳來,“靖王府的人來了!”
玄甲騎兵的馬蹄聲由遠及近,為首者披著黑斗篷,在藥廬門前勒住馬。
他拋來一塊令牌,冷聲道:“王爺令:醫館可開,人——不準出。”
云知夏彎腰撿起令牌,指尖觸到上面的麒麟紋。
她抬頭望向宮城方向,唇角微揚:“好啊,那就讓瘟疫……先燒到金鑾殿。”
風卷著殘葉掠過她腳邊。
遠處傳來更夫敲梆子的聲音,“咚——咚——”敲得人心發慌。
后巷的石灰味里,不知誰的咳嗽聲突然響起,綿長而嘶啞,像一根細針,扎破了這夜的寂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