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官不知,這道菜與另一道‘羊攛四盡中書’都是本店新近增推的名菜。這‘羊雜六如給事’是在原有的‘羊雜雞四軟’之上又加了羊里脊與牛百葉,味道大為增色,客官實可嘗嘗。”
“為何添上里脊與百葉便叫得‘羊雜六如給事’?”
那伙計見他頗有興致,頓時起勁說道:“聽得掌柜講,有個大官,被派去與金人談和。談和不成,回得宋朝一口氣說了六個‘如’。”
黑衣男子奇道:“六個‘如’是何意?”
那伙計扳著手指數道:“只說金軍‘人如虎、馬如龍、上山如猿,下水如獺,其勢如泰山,大宋如累卵’……”
“呸呸!”黑衣男子手拍桌子罵道:“金賊……金賊如狗!”
伙計忙道:“客官息怒!”雙眼瞧了瞧門口處圍桌坐著的四個金兵模樣的人,低聲說道:“這等滅大宋志氣的官員,百姓聽來自是氣憤。據說此人官居轉運判官給事,便私底上叫他‘六如給事’。這官兒名叫李鄴,我家掌柜便加上里脊與百葉,湊得六樣,以便諸位客官吃得下,解得恨。”
“好!好一個‘羊雜六如給事’!”鐵犁聽到此處,不由開口稱贊,心下卻道:適才不曾細瞧這食牌,卻有這等菜名?‘金賊!金賊!’,這黑衣漢怪不得話音有些陰陽怪氣,卻是隔壁那個叫‘古秀香’的女子,只是不知為何一身男裝?
這“黑衣男子”正是夜住鐵犁隔壁的女子,喬裝成男子當是為了方便江湖行走。
只是裝束雖看不出女兒身,說話聲調亦自強擬男子,但適才憤慨之下連呼“金賊”,險些本音喝出,而昨夜客棧內說話之時,鐵犁對“金賊”二字聽得分外清楚,因而斷定此人就是那個自稱古秀香的女子。
聽得有人拍桌稱贊,古秀香卻是聲色不動,沖著伙計說道:“甚好,‘羊雜六如給事’與這‘羊攛四盡中書’只管上來,再來一壺好酒,小爺今日便要吃盡天下白吃干飯的窩囊官!”
“好嘞!”伙計唱個喏,剛要轉去,古秀香又道:“不急。你且再說說這‘羊攛四盡中書’又是何解?”
“這道菜卻又是一個大官,中書……”伙計不待說下去,卻已瞥見靠門落座的一名金兵正朝這桌走來,忙閉嘴轉身欲去。
那金兵快搶一步,一把抓住伙計衣領,單手竟將那伙計提起,倒如拎起一只小雞一般,雙眼盯著谷秀香罵道:“呔,你這娘娘腔的宋豬,也不看清這是甚麼地方……”邊說邊用力欲將伙計摔向桌子。
古秀香看得清楚,右手一揚,一根木筷勁射而出。
那金兵未待看清,手腕已被筷子刺中,一陣劇痛,哪還使得力氣,伙計脫手墜地。
那金兵“啊”的一聲,左手拔下筷子,口中又待叫罵,一個“宋”字方才離口,又是一根筷子飛到,正中唇下,“咯噔”一聲,隨著“啊呀”怪叫,兩顆門牙伴著一口血水落到地上。
那金兵卻是彪悍異常,忍痛抬腳將桌子踢飛,揮拳攻上。門口處三個金兵見同伴受傷,亦自抽出彎刀快步搶身攻來。
古秀香不慌不忙,瞧得準當,一腳將受傷的金兵踢得向后跌出,順手將伙計拉起,那伙計自是一溜煙跑向二樓。
再看古秀香見三個金兵已然攻到,身形驟然躥起,不待三把彎刀揮到,手中木筷朝著三人連擊三下,正中三個金兵拇指上。
那木筷灌上內力,直如降魔鐵杵一般,登時將三個金兵拇指敲斷。
三人幾乎同時“啊”的一聲,哪里還把持得住,彎刀“當啷”落地,三人捂著手指轉身向外逃出。
那被踢翻在地的金兵方自爬起站穩,見三個同伴驚呼逃出,雖未瞧明如何受傷,卻知不妙,也顧不上看一眼地上門牙,鼠竄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