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記老長沙米粉”門前排起長龍。
不是節假日,也不是網紅打卡日,只是尋常周二清晨六點。可隊伍已從店門口蜿蜒至街角,有人拎著公文包,有人推著嬰兒車,還有白發老人拄拐而來。他們不為別的,只為一碗熱騰騰的“養生骨湯粉”——湯底加入山藥、茯苓、蓮子、芡實,由市三院心內科王醫生親自配比,專治脾胃虛弱、濕氣困重。
店堂內,春德壽系著新圍裙,耳垂在晨光中泛出溫潤光澤。他不再親自動手切肉剁餡,而是站在灶臺后,專注盯著火候。火苗舔舐鍋底,湯面翻滾如乳浪,香氣氤氳滿室。他偶爾抬頭,看一眼墻上掛鐘——那是大女婿李志遠送的智能電子鐘,能語音報時,還能監測室內濕度。
變化悄然發生,卻如春雨潤物。
四個女婿,個個傾力相助,卻無一人越俎代庖。
李志遠幫店里上線了定制化外賣系統,界面簡潔,只接單不抽成,利潤全歸春家。他還設計了一套庫存管理軟件,每日凌晨自動生成采購清單,發送至菜場合作攤主手機。春德壽起初抗拒:“機器哪懂鮮肉好壞?”可試用一周后,發現損耗率竟降了三成,便默默收下了平板電腦,放在收銀臺旁,每日擦拭得一塵不染。
王振宇不僅獻出“養生配方”,還說服醫院營養科將“春記米粉”列為術后康復推薦餐。每周三下午,他親自帶實習生來店里,現場講解“藥食同源”原理。有次一位糖尿病患者質疑米粉升糖快,王振宇當場掏出血糖儀,測完自己餐前餐后數值,證明搭配山藥茯苓后,血糖平穩如常。顧客信服,口碑更盛。
陳昊的投資最是豪闊。他未開一家加盟店,而是以“品牌聯營”模式,在靜安、徐匯、浦東各設一店,統一裝修風格——青磚墻、木格窗、銅吊燈,墻上掛著手寫菜單,角落擺著老式煤油燈。每店開業,必請春德壽剪彩。剪刀是純銀打造,柄上刻“春”字篆書。陳昊說:“品牌要年輕,根脈不能斷。”他更在公司年會上宣布:“我未來的孩子,姓春,名承業——承祖業,繼家聲。”
趙明哲則埋首案牘。他查閱地方志、民俗錄、飲食典籍,撰寫三萬字申報材料,終助“春記骨湯熬制技藝”列入市級非物質文化遺產名錄。授牌儀式上,文化局領導握著春德壽的手說:“您這手藝,是活的歷史!”趙明哲站在一旁,眼鏡后目光含笑。他私下對春桃說:“你爸的名字,將來會印在教科書里。”
春德壽資產過千萬,可生活依舊簡樸。
他仍住老屋,睡舊床,每日六點開門,親手試湯。
有人問他為何不享清福,他搖頭:
“我這富貴,不是天上掉的,是四個女兒,四個女婿,用孝心堆的。”
他心中清楚——若非那道士一語點醒,若非那夜埋肉化執,他今日仍是那個怨天尤人、冷眼待妻的“蠢得死”。
秋分,玄真子再次現身。
那日午后,陽光斜照,店內客人稀少。春德壽正低頭算賬,忽覺一陣涼風穿堂而過,卷起賬本一角。他抬頭,見玄真子立于門口,白發如雪,道袍潔凈,羅盤懸于腰間,銅針靜止不動。
“大師!”春德壽慌忙起身,聲音微顫。
玄真子微笑,目光掃過店內陳設——智能點餐屏、非遺證書、養生菜單、聯營合同……最后落在春德壽臉上。他眼中閃過一絲贊許:“你做到了。”
“什么?”
“埋腐肉,化執念,轉土氣,生金運。”玄真子緩步走入,指尖輕撫灶臺邊緣,“你可知,你如今所行,暗合《撼龍經》‘土旺生金’之局?”
春德壽茫然:“我不懂風水……”
“無需懂。”玄真子搖頭,“境隨心轉,你心一轉,天地自應。你賣米粉,養萬人脾胃——脾胃屬土,土旺則金生。金者,財也,義也,子孫之氣也。”
他指向后院方向:“你埋肉之地,位屬東南巽宮。巽為風,主入,亦主長女。你長女婿率先歸心,正應此象。木克土,本為兇,然你以‘埋葬’之法,化腐為肥,反成‘木疏土’之吉局——土得疏,方能生萬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