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君微微垂下眼眸,那深邃的眸子里,一抹難以捉摸的神色如流星般一閃而過。與此同時,他的嘴角輕輕勾起,似有若無的弧度,仿佛藏著不為人知的秘密。背光處,一片陰影悄然落在他的側顏,為他冷峻的面容更添幾分神秘色彩,宛如夜幕下隱匿的獵手。
“悅悅的電話為何會在你手上?”電話那頭,林世軒的聲音里,疑惑如濃霧彌漫,焦急似鼓點敲擊,每一個字都透著不安。
“她此刻與我一同。”靖君一字一頓,緩緩說道。這句話,宛如一顆在他心底深埋已久的種子,今日終于尋得破土而出的時機。聽到電話那端林世軒因焦急而愈發急促的喘氣聲,一種隱秘而復雜的愉悅感,如藤蔓般在他心頭悄然滋生,且隨著每一次呼吸愈發濃烈,肆意蔓延。
“你究竟是何人?!”林世軒的聲音,因憤怒與不安劇烈顫抖,仿佛隨時都會被內心的情緒風暴所吞噬。
“啪!”靖君果斷地掛上電話,動作干脆利落,不帶一絲猶豫。他深知,這一舉動定會如巨石投入平靜湖面,在林世軒心中掀起驚濤駭浪,讓他陷入慌亂無措的境地,卻又無處傾訴。這是林世軒應得的,陸君要讓他親身體驗自家曾經遭受的那些痛苦,一分不少,一毫不讓。
微微轉頭,靖君那如寒星般的冷眸,透過那扇開了條細縫的門,投向屋內。悅悅纖細的身影安靜地躺在沙發上,宛如一幅靜止的畫。她的呼吸均勻而平和,仿佛對外界的一切渾然不覺。靖君嘴角微微上揚,那笑容若有若無,像是嘲諷,又似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溫柔。
此時的悅悅,額頭的疼痛在冰塊冷敷下稍有緩解,然而腦袋卻依舊嗡嗡作響,仿佛有一群蜜蜂在腦海中肆意飛舞。各種念頭如洶涌潮水,一波接著一波在她腦海中翻涌奔騰。過往的場景,如同電影畫面般,一幕緊接一幕在她緊閉的眼前清晰閃過。
記憶深處,小時候的她,總是被父親溫暖的懷抱環繞,或是穩穩地背在父親堅實的背上。每逢下雨天,路面被雨水無情淹沒,積水如淵。父親艱難地邁著步伐,一步一步,如逆水行舟般趟過深深的水坑。每一步,都帶著堅定與執著,只為送年幼的她去看病,送她去上學。在悅悅心中,父親宛如一座巍峨聳立的大山,無論歲月如何變遷,始終堅定不移地保護著她;又似一把遮風擋雨的堅固大傘,晴天為她遮蔽烈日,雨天為她抵御風雨,只要她有需要,便會第一時間出現在她身邊,成為她生命中最堅實、最可靠的后盾。
如今,時光流轉,悅悅已然長大成人。她深知,輪到自己為父親遮風擋雨了。無論前方等待她的是怎樣的艱難險阻,是狂風暴雨,還是荊棘滿途,她都已下定決心,要代替父親去勇敢面對,去默默承受。在她心中,父親的位置獨一無二,無可替代。哪怕世間其他人給予她再多的好,都無法與父親在她心中的分量相提并論。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沉穩而逐漸靠近的腳步聲。那腳步聲,如同鼓點,一下一下敲擊著悅悅的心。門“咿呀”一聲,緩緩推開,發出輕微的聲響,打破了屋內的寧靜。悅悅緩緩睜開如月牙般的雙眼,眼眸清澈明亮,波光盈盈,恰似冬日里澄澈見底的溪流,純凈而透明。她的目光,輕輕落在站在門口的靖君身上。
就在這一瞬間,靖君的心猛地一顫,仿佛被一把無形的利刃瞬間擊中。剛剛從林世軒那里獲得的那一絲成就感,如同脆弱的泡沫,在悅悅清澈目光的注視下,瞬間被摧毀得干干凈凈,不留一絲痕跡。他的眉頭緊緊皺起,如同一把鎖,鎖住了內心的復雜情緒。迫不及待地,他想要打斷悅悅似乎要說的話,聲音中帶著一絲急切與慌亂:“你最好再多躺一會兒,等會兒我送你回去。”
悅悅像是早已洞悉他的心思,就在靖君冷眸中厲色一閃而過的同時,她神色平靜,語氣輕柔卻堅定地說道:“你之前不是說想告訴我關于你妹妹的事嗎?我現在想聽。”
靖君著實有些意外,心中不僅沒有一絲欣喜,反而瞬間被質疑填滿。他的目光如銳利的探照燈,緊緊鎖定悅悅的臉龐,試圖從她的表情中找出哪怕一絲一毫的異樣痕跡。然而,悅悅的臉上,除了平靜與坦然,別無他物,這讓靖君的心中充滿了疑惑。
“你改變主意了?”靖君微微低下頭,聲音低沉而沙啞,仿佛從幽深的谷底傳來。雖然沒有聽到悅悅的回應,但這卻如同一種無形的力量,驅使他繼續說了下去。
他緩緩走到悅悅面前,輕輕坐下。冷眸中的光芒如漩渦般流轉,落在悅悅身上的視線,銳利得如同針尖,似乎想要穿透她的靈魂:“她叫囡囡,這是她的小名。她出生的時候,我爺爺遭人陷害,蒙冤入獄。我父母無奈之下,決定等待,等老人家出獄后,再為她取一個正式的名字。可是,在爺爺還未平反出獄之前,我們一家下鄉生活,就在那段時間,她失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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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一直提及她失蹤,那她當時究竟多大走丟的呢?”悅悅輕聲問道,眼神中透露出關切。
“她離開我們的時候,還不滿一歲。那時的我,年少貪玩,一時興起,把她抱到院子里。只是我離開一會兒的功夫,再回來時,她就不見了。”靖君的聲音中,自責如影隨形,每一個字都仿佛帶著沉重的枷鎖。
“你是說,她是被人偷走的?”悅悅心中猛地一緊,一種不安的情緒在心底蔓延開來。
“是!”靖君緊緊咬著牙,從他緊閉的雙唇間,迸出這個充滿恨意的字眼,仿佛用盡了全身的力氣。
他的情緒,如洶涌澎湃的潮水,毫無保留地傳遞到悅悅心頭。那是一種深入骨髓的恨意,濃烈得讓人窒息,正如她之前所直覺到的一樣。悅悅不禁陷入沉思,陸司令、靖夫人和靖歡,他們是否也和靖君一樣,心中被這恨意填滿呢?他們對某個人越好,是不是就意味著對另一個人恨得越深?就如同她曾經在母親和老公之間艱難抉擇,最終選擇了老公和自己的幸福。而此刻,她又一次站在了抉擇的十字路口。
“你之前問我,你妹妹會不會恨你?我覺得她不會。倘若她現在過得幸福快樂,又何必執著于追究這些早已遠去的過去呢。”悅悅輕聲說道,聲音如同微風,輕輕拂過靖君的心。
靖君心中一凜,他原本準備傾訴的更深入的話語,仿佛被一道無形的墻阻擋,硬生生地卡在喉嚨。他清楚地知道,就算說出口,極有可能會被悅悅拒絕。因為在悅悅的內心深處,他們這些人,遠遠比不上林世軒在她心中的地位。
剎那間,靖君冷眸中光芒如洶涌海浪般翻涌,仿佛要將一切都卷入無盡的黑暗。然而,悅悅卻沒有去看,即便看到了,在她心中,任何人都無法撼動父親的位置。她對父親的為人堅信不疑,畢竟從小到大,是父親含辛茹苦將她養大,她太了解父親的善良、正直與堅韌。
如果要在他和父親之間做出選擇,答案在悅悅心中早已明晰,那便是父親。一個陪伴她度過二十多年歲月,給予她無盡關愛與呵護的親人,與一個相識不久的陌生人,即便這個陌生人對她看似關懷備至,稍加比較,誰更值得她信賴,根本無需過多思考。或許之前她曾有過疑問和猶豫,但此刻,一切都已如撥云見日般清晰明了。
如果兩方注定不能相容,只能二選一,她的選擇,只能是父親。
門外,聞子軒剛要抬手敲門,手舉到門板上時,卻像是被什么無形的力量定住了。屋內兩人的對話,一字不漏地傳進他的耳中。屋內的兩人,各自堅守著自己的立場,毫不迷茫,也不猶豫,宛如兩座對峙的山峰。
他不禁陷入思索,自己究竟該何去何從呢?要是換做陸瑾,必定會毫不猶豫地以媳婦為先。但他不同,聞家與靖家親如一家,這份深厚的情誼,讓聞家自然要站在靖家這邊。然而,他個人卻覺得自己虧欠悅悅太多太多,一直以來,都想著能找到機會補償她,滿足她的心意,以減輕內心的愧疚。
“我該回去了。”悅悅輕輕站起身,伸手拿起放在一旁的小包。此刻,她走出房間的步伐堅定而沉穩,每一步都仿佛帶著決心,沒有絲毫躊躇與猶豫。
聞子軒側身讓開,靜靜地看著她走出去。他那狹長的眼眸中,神色復雜難辨,似有千言萬語,卻又無法言說。他緩緩轉身,輕輕嘆了口氣,那嘆息聲,仿佛承載著無盡的無奈,再次走進辦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