護士禮貌地答:“趙大夫去開早會了,一會兒就回來,您坐著等會兒吧,我給您倒杯水?”
陸靜坐了沒一分鐘就待不住了,屁股像長了針。目光掃過鋪著白布的辦公桌,落在他的東西上:聽診器、鋼筆……那支英雄牌鋼筆格外顯眼,筆帽上的漆都磨掉了點,露出底下的銀白。她撿起來,小心地旋開筆帽,抽出筆頭,金色的筆頭上有一道明顯的細痕,是她當年用小刀輕輕劃的,倒不影響寫字。她的眼睛猛地睜大,愣住了,指尖微微發顫。
“趙大夫——”身后傳來聲音,帶著點熟悉的清潤。
她慌慌張張地把筆蓋好放回去,動作快得像偷東西,可這狼狽的樣子已經落入他眼中。
趙汀文拉開她身邊的椅子坐下,椅腿在地上劃出輕微的聲響。他白皙修長的手指拿起那支鋼筆,指尖在劃痕上輕輕摩挲著,說:“這東西不好寫了,正想物歸原主。”
陸靜想都沒想,窘著臉脫口而出,聲音里帶著點急:“送人的東西,哪有退的道理。”
他眉一揚,眼尾泛著點笑意,把鋼筆往她面前一擱,指著那道劃痕:“你還好意思說,送支次品給我。”
什么次品?那是她當年故意劃的,為這主意還琢磨了一整夜,就想讓他每次寫字都能想起她。現在想想,中學時的心思真是瘋魔。換做現在,要是女兒干出這種事,她怕是得氣得失態,揪著耳朵教訓半天。這也難怪,當年的自己,確實像個瘋子,為了讓他注意到自己,連在籃球場上故意摔給他看這種事都做得出來。
她把鋼筆推回去,下巴微微揚起,帶著點當年的倔強:“次品你不也用得好好的?都用了這么多年了。”
當年一支英雄牌鋼筆可是名牌,要花掉她大半個月的零花錢,她自己都舍不得用,筆尖都沒碰過紙。一想到他能用自己都用不起的東西,心里就甜滋滋的,像含了顆水果糖。
面對她這死皮賴臉的樣子,趙汀文烏墨般的眸子里笑意更濃,像揉進了星光。他想起當年,之所以破例把她招進籃球隊,就是看上她這股子勁兒,明明球技一般,卻總像只小炮仗似的往前沖,輸了球哭完第二天照樣蹦蹦跳跳,總能把他逗得夜里想起就發笑。訓練本就嚴苛,隊里有這么個開心果,反倒成了極好的調劑。事實證明他沒看錯,她進隊后,他帶的球隊創下了五連冠的紀錄,至今沒人能破。當年的隊友沒一個放棄籃球,有的進了職業聯賽,有的成了教練,每次聚在一起,還總念叨著“當年那個小瘋子”。
只是他沒料到,離開中學后,不管是上大學還是進部隊,每次摸到籃球,指尖觸到熟悉的紋路,她那不算漂亮卻格外鮮活的模樣,就和籃球一起,深深烙進了他的人生里,成了心口一道柔軟的疤。
她結婚的消息他知道,是從老同學嘴里聽來的,那天他在國外執行任務,坐在沙漠里,望著漫天星星,心里空落落的。可他不能自私地耽誤她的青春,她該有安穩的生活,遠走他鄉時,只盼著那個男人能替他好好疼她,把她護得周全。
可結果呢?他聽說的,還有昨晚親眼見到的——她眼底的疲憊,她強撐的笑容,都像針似的扎著他的心。
見他半天沒說話,陸靜心里漸漸發慌,指尖絞著衣角:難道真是這支鋼筆惹他不高興了?當年的事,他是不是早就忘了?
“你當年為什么嫁給他?”
他抬起眼,眸光亮得像刀光,直直刺向她,帶著點壓抑的疼。
陸靜被這突然的問題問得心慌意亂,指尖冰涼:“就……就那樣唄。大學畢業,覺得他挺合適的,是我爸手下的人,性子像我爸,穩重。哪個女人不結婚生孩子啊,不都這樣過嗎?”
那時候,大學畢業參加工作,她才體會到現實的殘酷。房租、水電、生活費,哪樣不要錢?中學時代的浪漫心思,早被柴米油鹽磨沒了。很多人事不由己,她不過是個普通人,哪有選擇的余地。總不能傻等著一個連承諾都沒給過的人,那很可能只是她一輩子的單相思,耗不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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