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是我未婚妻打了林詩瑤。”莫宇凡說起這事,眼神都直了,還像在做夢,瞳孔微微放大,“我那平日里嬌滴滴的未婚妻,說話都怕驚著螞蟻似的,抓著林詩瑤的頭發就往死里揪,下手那叫一個狠,跟換了個人似的,眼里都帶著兇光。”
其實林詩瑤今天去找莫宇凡,本還算光明磊落。她也不想落個小三的名聲,特意選在莫宇凡送未婚妻花花到小區門口的時候,當著花花的面,照悅悅教的,沒提半句表白的話,就想了卻心事,把那件疊得方方正正的軍衣還給他,徹底斷了念想。可她剛叫了聲“莫大哥”,把軍衣遞過去,莫宇凡的手還沒碰到衣角,花花突然就像炸了毛的貓,渾身的刺都豎了起來,沖上來一巴掌甩在林詩瑤臉上,清脆的響聲在安靜的路邊都能聽見,驚得旁邊的老槐樹都晃了晃葉子。
好好的事,就這么變了味。
林詩瑤被打懵了,一時沒反應過來,臉上火辣辣的疼,像被烙鐵燙過似的。花花連著幾巴掌下去,她沒站穩,直接摔倒在人行道上,耳朵鼻子都流了血,染紅了胸前的衣襟,看著格外嚇人。
莫宇凡在旁邊看得目瞪口呆。憑他在部隊練出來的眼力,他那瞧著弱不禁風、連礦泉水瓶都擰不開的未婚妻,打起人來的架勢,竟不亞于部隊里的老兵,動作又快又狠,指甲都嵌進了林詩瑤的胳膊里。
聽完這場景,悅悅和陸瑾都驚得說不出話——昨天他們見到的花花,穿著條淡藍色連衣裙,說話輕聲細語,笑起來還有兩個淺淺的梨渦,瞧著溫柔文靜,怎么也不像這么兇悍的人啊,簡直像換了張臉。
“然后呢?”陸瑾先回過神,心提到了嗓子眼,連手心都冒了汗,就怕女方因為這事要退婚。真要是這樣,他和媳婦可就罪過了。早知道花花這么沖動,說什么也不會勸林詩瑤去了斷心事。
“我把婚期延后了。”莫宇凡耷拉著腦袋,像只泄了氣的皮球,連聲音都透著股無力感,仿佛耗盡了全身的力氣。
“是女方要求的?”
“不是。”
被兄弟這吞吞吐吐的樣子繞得頭暈,陸瑾干脆一拍他的腦袋,帶著點恨鐵不成鋼:“你能不能把話說清楚?這么顛三倒四的,跑來我家,到底是來興師問罪還是負荊請罪?就算要我們小兩口擔責任,也得讓我們死個明白吧?”
莫宇凡被這話嚇了一跳,連忙擺手,臉上都帶了點慌,連手都在顫:“不是不是,我是來謝嫂子的,真沒別的意思。”
“謝我?”悅悅聽得渾身不自在,雞皮疙瘩都起來了,指尖都蜷縮了下,按他剛才說的,怎么想都不是該道謝的事,“我也沒做啥啊。”
“我忽然覺得她很陌生,根本不是我想的那種人。”莫宇凡認真地解釋,還忍不住拿手比劃,指尖都在顫,像秋風里的落葉,“你們不知道,我第一次見她時,她包被偷了,站在那兒掉眼淚,肩膀一抽一抽的,看著特別嬌弱,讓人想把她護在身后。可今天,她不分青紅皂白就動手打人,那眼神兇得……像要吃人,真把我弄懵了。”
顯然,莫宇凡心里的理想對象,是那種柔弱、需要人呵護的千金小姐,能讓他激起保護欲,像呵護易碎的琉璃。花花給他的第一印象剛好符合,可林詩瑤這一鬧,偏偏把花花的另一面給揭開了,那層溫柔的面紗碎了,露出底下的鋒利,像藏在棉花里的針,對莫宇凡來說,打擊不小。
悅悅聽著覺得不對勁,忍不住說:“她一時激動也難免吧?換誰瞧見有人跟自己未婚夫遞東西,還是件穿過的軍衣,都可能多想,心里頭那根弦一下子就繃斷了。”說到這兒,她自己都覺得矛盾——花花看著是知書達理的大學生,戴著副細框眼鏡,按理說該冷靜處理,就算不高興,也不該這么沖動動手。難道這才是她的本性?只是平日里藏得深?
“我事后跟她解釋了,把前因后果都說清楚了,她也知道我和林詩瑤啥關系都沒有,連手都沒碰過。”莫宇凡聽了這話,更委屈了,眉頭皺成個川字,連眼角都紅了,“可她看我的眼神,總帶著猜忌,像防賊似的,那感覺特別不舒服,渾身不自在,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陸瑾聽兄弟說了半天,總算抓住點門道,語氣里帶著點探究:“你該不會……壓根就沒喜歡過她吧?”
說白了,莫宇凡只是喜歡自己想象中的那個“花花”,那個柔弱、需要他保護的影子,像霧里看花,美得不真切。如今假象碎了,他也就動搖了,所謂的喜歡,根本經不起現實的敲打,風一吹就散了。
悅悅在旁邊拼命給老公使眼色,眼角都快抽筋了,連腳趾頭都蜷了蜷:別這么說!這要是引導他反悔,林詩瑤那邊是清凈了,花家勢力大,說不定轉頭就恨上他們小兩口了,到時候有苦頭吃!
接收到媳婦的暗示,陸瑾趕緊轉了話頭,委婉地為花花開脫:“會不會是……她早從別處聽說了林詩瑤的事,被人添油加醋說嚴重了,所以對林詩瑤積怨挺深,一時沒忍住?”
“不可能!”莫宇凡一口否定,語氣都帶了點急,連脖子都紅了,“這事我一直瞞著花家,藏得嚴嚴實實的,連我爸媽都沒細說,就怕他們多想。而且我跟林詩瑤從來沒怎么說過話,總共沒超過十句,她哪來的猜忌?”
“那后來呢?”陸瑾挑挑眉,追問他沒說出口的重點,看他這模樣,肯定還有下文,像說書人留的扣子。
其實這次打人事件,最慌的是莫宇凡的父母。老兩口從沒指望兒子攀什么高枝,就想娶個安穩孝順的媳婦,能踏踏實實過日子,知冷知熱就行。如今聽說未來兒媳能把人打得頭破血流,當即就坐不住了,連夜托人去查花花在海外的經歷。之前兒子把花花夸得天花亂墜,說她學歷高、性格好,是個難得的好姑娘,他們也就沒多想,這一查可不得了——花花在國外時,男朋友換得勤,一個月一個跟玩似的,身邊從沒斷過異性,朋友圈里的合照換得比翻書還快。
花家知道后,對女兒這過往滿不在乎,反倒覺得莫宇凡是高攀了他們家,莫家根本沒資格計較這些,還說“年輕人玩得開怎么了?說明我女兒有魅力”,那語氣里的傲慢,隔著電話都能感覺到。
莫家老兩口徹底繃不住了。本來對這“高攀”的兒媳就犯嘀咕,覺得門不當戶不對,像穿鞋不合腳,如今有了這茬,更是堅定了心思,干脆就不想認了,說“這樣的媳婦,我們家消受不起,也伺候不起”,連晚飯都沒吃安穩。
陸瑾和悅悅聽完前因后果,都沒再勸莫宇凡跟花花和好。這已經不是兩個年輕人的事了,而是兩個家庭的巨大鴻溝,三觀都不合,像兩條平行線,永遠走不到一塊去。花家那態度,說實話,太欺負人了,壓根沒把莫家放在眼里,像踩在腳下的塵埃。
悅悅一邊聽,一邊忽然想起那天在秦家,趙夫人說這事時的語氣,帶著點若有若無的嘲諷,像看戲似的。現在想來,趙夫人八成早就知道花花的底細,所以壓根沒打算把花花介紹給自己兒子,免得惹一身腥。她那會兒說的,恐怕真就是當趣聞講的,看莫家熱鬧,嘴角那點笑都藏著算計。
這么一想,悅悅打了個寒顫,后頸都涼了,像有冷風鉆進來,對趙夫人的心思越發覺得后怕——這老太太的城府,真是深不可測,笑里藏刀,指不定哪句話就在算計人,綿里藏針,厲害得很。
夫妻倆送走莫宇凡,關上門,陸瑾靠在門板上,指尖無意識地敲著門板,突然嘀咕了一句,聲音里帶著點復雜,像摻了糖和鹽:“這么說,到頭來,反倒是林詩瑤占了便宜?”至少,她看清了莫宇凡的未婚妻,也斷了自己的念想,不算全白折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