壺山之行兇險萬分,陳歲安幾人幾乎是撿回一條命,帶著從那詭異墓穴中取得的幾件東西和滿腹疑云,狼狽地回到了靠山屯。子規道人、羅老歪及其同伙暫時隱匿起來,顯然在謀劃下一步,而陳歲安則急需時間來消化壺山的遭遇,并思考如何應對這更復雜的局面。
連日奔波驚嚇,眾人都疲憊不堪。陳歲安回到自家堂口,焚香靜心,試圖平復體內因接觸陰煞之地而隱隱躁動的氣息,同時也默默感應著堂上七十二路引路仙,希望能得到一些指引。
就在這日下午,屯子西頭住著的馬家姐妹家,出了件怪事。
姐姐叫馬春梅,是個勤快潑辣的姑娘,一個人在家守著幾間老屋和一個小院。前幾天,她發現自家散養的小雞崽總莫名其妙地少,地上還有零星的血跡和雞毛,看著像是被什么野物給禍害了。她氣不過,在院里院外仔細搜尋,終于在院墻根下一個不起眼的角落里,發現了一個碗口大的土洞,洞口光滑,還沾著幾根細小的灰色絨毛。
“好你個挨千刀的玩意兒!敢來偷我家雞崽!”馬春梅火冒三丈,認定這就是那禍害的窩。她正在氣頭上,也沒細想,轉身回屋,從鍋里舀起一瓢滾開的沸水,怒氣沖沖地走到墻根,對著那洞口就狠狠地澆了進去!
“我叫你再來禍害小雞!我燙死你!”她一邊澆一邊罵,“我看你還敢不敢再來!”
滾燙的開水“刺啦”一聲灌入洞中,一股混合著土腥和水汽的白霧蒸騰而起。馬春梅似乎還聽到洞里傳來一聲極其細微、短促的嘶鳴,但她正在氣頭上,只當是燙死了那“禍害”,心里解了氣,也沒在意。
折騰完,她看著空蕩蕩的院子,嘆了口氣:“唉,我老妹(妹妹馬秋菊)也沒在家。我一個人做飯也不愛吃,一會再說吧,先睡一覺。”她只覺得一陣莫名的疲憊襲來,也顧不上吃飯,回到屋里,歪倒在炕上,不一會兒就沉沉睡著了。
這一覺睡得并不安穩,迷迷糊糊間,她覺得臉上又疼又癢,像是被無數細針扎刺,又像是被火苗燎過,火辣辣的難受。她無意識地用手去抓撓,卻感覺觸手之處一片凹凸不平。
不知過了多久,妹妹馬秋菊從外面回來了,一進院就喊:“姐,我回來了!姐!”她推開屋門,見姐姐大白天地躺在炕上,覺得奇怪,“這大白天的睡啥覺啊?快起來做飯,我餓了!”
馬春梅被妹妹推醒,迷迷糊糊地應了一聲:“老妹,你回來了……”她掙扎著想坐起來。
馬秋菊借著窗戶透進來的光一看姐姐的臉,頓時嚇得“啊”地一聲尖叫,魂飛魄散!
“姐!你……你的臉!你的臉怎么了?!”馬秋菊聲音都變了調,指著馬春梅,手指顫抖。
只見馬春梅那張原本清秀的臉上,此刻密密麻麻布滿了大大小小的水泡血泡!那些血泡個個飽滿,顏色暗紅發紫,有些已經破潰,流出黃水,整張臉腫脹不堪,幾乎看不出原本的模樣,極其駭人!
馬春梅被妹妹的尖叫徹底驚醒,她也感覺臉上刺痛麻癢難當,伸手一摸,觸感更是讓她心膽俱裂!“我的臉!我的臉怎么了?!”她慌忙爬到炕邊那面模糊的舊鏡子前一看,鏡中那張鬼魅般的臉讓她發出一聲凄厲的慘叫,“啊——!誰干的?!我睡前還好好的!!”
“姐!你別動!我……我我去找陳歲安!”馬秋菊嚇得六神無主,想起屯子里最近傳得神乎其神的陳歲安立堂口的事,也顧不得多想,轉身就往外跑,“他新開的堂口,聽說可有本事了!你等著!”
馬秋菊一路飛奔到陳歲安家,上氣不接下氣,帶著哭腔喊道:“陳歲安!陳歲安!你快去看看我姐!快點走!”
陳歲安剛靜下心來,被馬秋菊這慌慌張張的樣子嚇了一跳,連忙跟著她來到馬家。
一進屋里,看到炕上馬春梅那張慘不忍睹的臉,陳歲安也倒吸一口涼氣:“唉呀媽呀!春梅姐,你這是咋整的?臉上咋……咋都是大血泡啊?!”
馬春梅疼得直掉眼淚,又癢得想撓不敢撓,帶著哭腔說:“我也不知道啊!我睡醒一覺就這樣了!我是又疼又癢啊,火次撩的(火辣辣地)癢啊!沒睡前還好好的呢!歲安,你快給我看看吧!”
陳歲安眉頭緊鎖,走近仔細查看,越看心里越沉:“那不對啊,啥病也不能來的這么快啊?就這么大功夫,滿臉都是大血泡?”這癥狀來得太急太兇,絕非尋常病癥。
“來,春梅姐,你把手伸過來,我給你瞅瞅。”陳歲安示意馬春梅伸出手腕。
他屏息凝神,三指搭上馬春梅的腕脈。指尖傳來的脈搏跳動異常紊亂,時急時緩,時沉時浮,更有一股陰寒躁動之氣盤踞其中,絕非活人應有的脈象!
陳歲安猛地瞪圓了眼睛,收回手,沉聲道:“不對!不對!你這根本不是實病(身體本身的疾病),你這是虛病(沖撞邪祟或仙家導致的病癥)!”
他站起身,面朝虛空,仿佛在對著無形的存在說話,聲音帶著一種奇異的韻律和力量,這是他立堂口后,逐漸掌握的一種與靈界溝通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