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歲安的大腦一片空白,呼吸驟停。他想叫,喉嚨里卻像是被塞了一團棉花,只能發出“嗬嗬”的、瀕死般的抽氣聲。他想跑,雙腿卻如同灌滿了鉛,沉重得不聽使喚。
就在他被這無頭安顱的詭物嚇得魂飛魄散之際,旁邊另一座塌了半邊的破舊棺材里,突然傳出了一陣沉悶的撞擊聲!
“咚…咚…咚…”
一聲接著一聲,不疾不徐,像是里面有什么東西在用力撞著那早已腐朽的棺材板子。
陳歲安幾乎是下意識地,被這聲音吸引,眼角的余光瞥了過去。
汽燈光芒的邊緣掃過那破棺材。棺材蓋早已爛了一半,露出黑黢黢的內部。只見那棺材里頭,赫然趴著一條巨型的野狗!這野狗一身皮毛骯臟不堪,多處脫落,露出底下青灰色的皮膚。最讓人心驚的是,它那碩大的腦袋上,竟然鼓著好一個紫黑色的大肉瘤,比成年人的拳頭還大,沉甸甸地墜著,隨著野狗的動作微微顫動。
野狗正是憑借著頭上的這顆大肉瘤撞開的棺材板。
那野狗似乎完全沒在意陳歲安這個不速之客,它紅著一雙布滿血絲的眼睛,正埋頭啃食著棺材里的殘骸——那似乎是一具早已高度腐爛的尸體,只剩下些破爛衣物和零星的骨殖。野狗的嘴角,淌著粘稠黑黃的涎液,混合著腐肉的碎屑,滴滴答答落在棺材底板上。它一邊啃,喉嚨里一邊發出滿足而又瘆人的“嗚嚕”聲。
眼前的景象已經超出了陳歲安能理解的范疇。無頭鬼,瘤頭食尸狗……這他媽的到底是撞了哪門子邪神?
然而,還沒等他從那極致的恐懼中緩過一口氣,又一個幾乎讓他心臟驟停的聲音,從他側后方響了起來。
“歲安吶……”
那聲音陰惻惻的,熟悉得不能再熟悉。
陳歲安渾身劇震,僵硬地、一點一點地扭過頭去。
只見一棵歪脖子老槐樹后面,轉出來一個人。那人穿著一身洗得發白的舊中山裝,身形微駝,一條腿有些不利索,走起路來一瘸一拐。
正是屯里的邪道人陳瘸子!陳瘸子年輕時跑山摔壞了腿,落下殘疾,他拄著那根磨得油光水亮的棗木拐,一瘸一拐地從老榆樹的陰影里轉出來。
他手指關節處布滿詭異的青紫色斑點,像是常年接觸什么陰穢之物。他那條瘸腿走路的節奏也暗合某種邪門的步罡,每步踏下,草叢里的蟲鳴都會詭異地停頓一瞬。
他手里提著的是一把森寒的、刀口閃著冷光的剔骨尖刀!刀身上,似乎還沾著些暗紅色的、黏糊糊的東西。
他一步步朝著陳歲安走過來,步伐雖然一瘸一拐,卻異常穩定,臉上邪笑不變,嘴里喃喃著,聲音陰冷,內容卻人毛骨悚然:
“姓陳的……你打散了我師兄的元神……讓我精氣受損,現如今,叔餓得慌,前心貼后心了……你行行好,讓叔啃一口……就一口……嘖,瞧這身精壯肉,肯定勁道……”
陳瘸子一邊說著,一邊伸出猩紅的舌頭,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看著陳歲安的眼神,充滿了某種饑渴到極致的貪婪,那是一種看待食物的眼神!
無頭鬼安裝好了頭顱,空洞的眼窩“凝視”著他;旁邊破棺材里,瘤頭野狗啃食殘骸的“咔嚓”聲和撞擊聲不絕于耳;而這個陳瘸子此刻正提著剔骨尖刀,滿臉“慈祥”笑容地要啃他一口!
這三重恐怖交織在一起,如同三把冰冷的鐵錘,狠狠砸碎了陳歲安最后的心理防線。
“呃啊——!!!”
他終于爆發出了一聲非人的凄厲尖叫,所有的理智、所有的膽氣,在這一刻徹底崩塌。他猛地轉過身,也顧不上什么方向,什么路徑,腦子里只有一個念頭——跑!離這個鬼地方越遠越好!
他像一只被燒著了尾巴的野兔,爆發出全身的力氣,朝著來時的方向,亡命奔逃。汽燈早就不知道啥時候滅了,四周瞬間陷入了無邊的黑暗。他只能憑借著記憶和求生的本能,在荒草、墳包和歪斜的墓碑之間跌跌撞撞地狂奔。
耳邊是呼嘯而過的風聲,還有自己粗重如風箱般的喘息和擂鼓般的心跳。他不敢回頭,生怕一回頭,就看到那安著骷髏頭的無頭鬼,或者提著尖刀、滿臉笑容的陳瘸子,甚至可能看到那條脊背上長滿肉瘤的野狗正追在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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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如同實質的粘稠墨汁,包裹著他。腳下的路坎坷不平,深一腳淺一腳,不時被裸露的樹根絆一下,或者踩進積水的泥坑,冰涼的泥水瞬間灌滿了鞋子。荒草的葉片刮過他的臉和手臂,留下火辣辣的疼。
跑了不知多久,肺部如同著火般灼痛,雙腿也開始發軟。他感覺自己似乎快要沖出這片墳地了,前方隱約能看到稀疏的樹木,不像墳地里那么密集。
然而,就在他心神稍稍一松的剎那,腳下猛地一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