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她會丟下一包用寬大樹葉包裹的、曬干的靈芝片,“泡水喝,安神。”說完,也不多停留,裙裾飄飄,轉身便消失在暮色籠罩的山路上,只留下一縷若有若無的、清雅的異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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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次,她甚至帶來了一顆鴿卵大小、通體渾圓、散發著柔和白光的月華珠,這是狐仙吸取月之精華凝成的寶物,對于修復受損的心神和元氣有奇效。“別問那么多,拿著就是了。”她眨眨眼,笑容狡黠,“算是謝謝你,在壺山幫我們狐族……間接出了口氣。”她指的是羅老歪和李老道一脈對山林平衡的破壞。
這些珍貴的仙草靈物,無疑對陳歲安身體的恢復大有裨益,但胡雪兒那看似隨意實則關切的態度,更像是一道溫暖的光,照進他冰封的心湖,激起圈圈漣漪。面對這位美麗又神秘的狐仙,陳歲安的心情總是復雜的,感激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悸動。
然而,更多的時候,陳歲安會選擇獨自一人,提著酒壺,去到屯子后山那處向陽的山坡。
這里,并排立著兩座沒有華麗石碑的墳塋。一座,是屬于護屯義士老馬頭的,墳前立著一塊打磨光滑的青石,上面刻著“護屯義士馬公之墓”。另一座,則是白棲螢的安息之處,只有一塊陳歲安親手放置的、來自壺山深處的白色石頭,光滑而沉默,如同她清冷短暫的一生。
他會在老馬頭的墳前倒上一碗酒,敬這位平日里沉默寡言、關鍵時刻卻爆發出驚人勇氣,用生命為眾人換取生機的老人。“馬叔,慢走。”他低聲說著,將碗中烈酒灑在墳前。
然后,他會在那塊白石旁坐下,背靠著冰冷的石頭,仿佛能感受到一絲遙遠的慰藉。他打開另一壺酒,也不說話,就那么一口一口地喝著。山風吹過,拂動他額前的碎發,也吹動著墳頭新生的小草和那些不知名的野花。
“棲螢……”他有時會喃喃自語,聲音低得只有自己能聽見,“你說,他們現在會在哪兒呢?張道長,山魈,石蠻,還有那些兵……下面,冷嗎?”
回答他的,只有風聲,以及遠處林海松濤的嗚咽。他將壺中辛辣的液體灌入喉中,試圖用那灼燒感來麻痹心口的劇痛。醉眼朦朧中,他似乎能看到白棲螢那雙清冷的眸子,在默默地注視著他,帶著一絲擔憂,一絲了然。
靠山屯的物產,也在秋季變得豐饒起來,這忙碌的收獲景象,稍稍轉移了他的注意力。屯里人開始忙著采山。男女老少背著背簍,拿著特制的小耙子,進山去采摘榛蘑、元蘑(凍蘑)、猴頭菇等各式各樣的山珍。松子也到了成熟的季節,人們會用長桿敲打松塔,收獲著大自然的饋贈。核桃、山葡萄、藍莓(都柿)、五味子……這些美味的野果,也掛滿了枝頭,吸引著人們去采摘。偶爾,還能在深山里發現黑瞎子(黑熊)活動的蹤跡,它們也在為了越冬而忙碌地囤積脂肪。
王鐵柱和曹蒹葭有時會硬拉著他一起進山,美其名曰“散心”。走在熟悉的林間小路上,看著人們忙碌而充實的身影,呼吸著充滿負氧離子和草木清香的空氣,陳歲安那顆被痛苦浸泡得有些麻木的心,才會偶爾感受到一絲活氣。
他看著曹蒹葭靈巧地辨認著各種蘑菇,看著王鐵柱利落地爬上樹去敲打松塔,看著胡雪兒不知何時又出現在不遠處,嬉笑著追逐一只色彩斑斕的蝴蝶……這一切,都如此真實,如此充滿生機。
他明白朋友們的好意,也感激這片土地和山林的包容。他知道,生活總要繼續,死去的人是為了讓活著的人更好地活下去。但那份失去戰友的傷痛與負疚,并非一朝一夕能夠撫平。它像一枚堅硬的核,深埋在他的心底。
青山依舊在,幾度夕陽紅。靠山屯的山水依舊美麗而富饒,他的朋友們依舊真誠而溫暖。但他的心,何時才能真正安寧?前方的路,又該如何走下去?他望著遠處云霧繚繞的遮龍山方向,目光深邃而復雜。那里埋葬了他的戰友,也隱藏著未解的謎團和潛在的危機。他知道,終有一天,他或許還要再次面對那里的一切。但現在,他需要時間,需要在這片熟悉的土地上,慢慢地療傷,慢慢地積蓄力量,慢慢地……找到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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