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遭是伸手不見五指的絕對黑暗,只有身后那“黑媽媽”不甘的、裹挾著濃郁陰煞之氣的嘶吼隱隱傳來,如同跗骨之蛆,催逼著他們亡命向前。陳歲安幾乎是憑借著堪輿術士對地脈氣流那一點微弱的感知,以及求生的本能,手腳并用地在狹窄崎嶇的巖縫中爬行。肺部火辣辣地疼,每一次呼吸都帶著石屑和塵埃的味道。
突然,前方不再是堅實的巖壁,一道狹窄的、僅容一人匍匐通過的縫隙映入眼簾。更重要的是,那縫隙之中,竟隱隱透出一種不同于墓穴幽火的、略顯朦朧的白光!
“有光!前面有出口!”陳歲安的聲音因激動而沙啞,他回頭低吼,催促著身后的馬金刀。
馬金刀聞言,精神一振,背著昏迷不醒、氣息微弱的李建軍,奮力向前挪動。兩人先后艱難地擠過那道狹窄的縫隙,身體擦過粗糙的巖石,留下道道血痕。剛一鉆出,還來不及喘息,一股潮濕、陰冷、帶著濃重土腥味和水汽的空氣便撲面而來,與墓穴中那陳腐死寂的氣息截然不同。
他們發現自己身處一個稍顯開闊的洞穴之中,但規模遠不如之前的地下宮殿。陳歲安立刻蹲下身,抓起一把地上的泥土,指尖捻動。那土色發烏,觸手冰涼濕滑,明顯是長期被水浸過的痕跡。他抬頭環顧四周巖壁,也能看到清晰的水線侵蝕留下的斑駁印記。
“遮龍山多暗河,”陳歲安眼中閃過一絲明悟,快速分析道,“看這土色和水線,這里曾經,或者現在,仍然有地下水流經。或許,真有水脈能通到山外!”這是絕境中閃現的一絲希望之光。
“是暗河!”馬金刀狂喜地低吼一聲,他側耳傾聽,果然能聽到從那洞穴更深處傳來隱隱約約的流水聲。那聲音在此刻聽來,無異于仙樂!
兩人循著水聲,小心翼翼地向洞穴深處摸索。地勢逐漸走低,水聲也越來越清晰、響亮。轉過一個彎,一條洶涌奔騰的地下河赫然出現在眼前!河水在黑暗中泛著慘白的水光,不知源頭,不知盡頭,只是帶著一往無前的氣勢,咆哮著沖向未知的黑暗。河水散發出刺骨的寒意,卷挾著腐殖質、水藻和某種礦物質混合的氣味,撲面而來,讓人聞之欲嘔。
希望就在眼前,但危險也同樣巨大。這暗河水流湍急,水溫極低,且完全未知。但回頭路已是死路一條。
馬金刀沒有任何猶豫,他將背上的李建軍又往上托了托,用隨身攜帶的繩索將他與自己牢牢捆緊,確保在激流中不會失散。他看向陳歲安,眼神堅定:“走水路!”
陳歲安重重點頭,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氣,上前一步,拽著馬金刀的胳膊,給他一個支撐點。兩人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眼中的決絕。
“下!”
撲通!撲通!
兩人幾乎是同時躍入了冰冷刺骨的河水中。剎那間,極致的寒意如同無數根鋼針,瞬間刺透了衣物,直扎骨髓。血液仿佛都要凝固,肌肉不受控制地顫抖起來。強大的水流立刻裹挾住了他們,像玩弄樹葉一般,將他們拋起、按下,身不由己地向著下游沖去。
馬金刀憑借著過人的體魄和意志力,死死穩住身形,確保背上的李建軍頭部能盡量露出水面。陳歲安則一手緊緊抓住馬金刀,另一只手拼命劃水,試圖在湍流中保持平衡,同時還要努力辨認方向,警惕水下可能存在的暗礁。
水流越來越急,河道時寬時窄,耳邊只剩下震耳欲聾的水流轟鳴聲。冰冷的河水不斷嗆入口鼻,帶來窒息般的痛苦。就在兩人體力即將耗盡,意識都開始因寒冷和缺氧而模糊之際,陳歲安被水流沖得撞上了一個硬物。
他悶哼一聲,下意識地伸手抓去,觸手竟是木質的腐朽感!
“船!這里有條船!”陳歲安用盡力氣大喊。
馬金刀聞聲望去,只見在河道一側相對平緩的漩渦處,歪斜地卡著一條不知道哪個年代遺棄的老舊木船。船體大半已經腐朽,長滿了黑綠色的水藻和滑膩的苔蘚,船槳早已不知去向,只剩下一個空蕩蕩的破爛船殼,仿佛一個被遺忘在此處的幽靈。
但這已是救命的稻草!
兩人奮力向破船游去,耗盡最后一絲力氣,狼狽不堪地爬上了那搖搖欲墜的船體。破船發出不堪重負的“嘎吱”聲,但總算暫時提供了些許浮力和喘息之機。
他們甚至來不及調整姿勢,更加洶涌的暗流便裹挾著這條破船,如同離弦之箭,猛地沖進一段異常狹窄的水道!兩側的巖壁幾乎擦著船舷飛掠而過,速度快得令人心驚膽戰。
而前方,那一直持續的水流轟鳴聲,陡然變得震耳欲聾,如同千軍萬馬在奔騰咆哮!
“不好!前面是——”陳歲安的話音未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