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陳旅長離開許家溝,李云龍和宋興華開始忙碌之時,距離麻田村直線距離不過二十多里地的武寨村,卻已陷入一片死寂的恐懼之中。
小林純一郎中隊長騎在一匹高大的東洋馬上,馬靴锃亮,腰間的指揮刀隨著馬匹的走動輕輕晃動。他瞇著細長的眼睛,鷹隼般掃視著這個位于遼縣縣大隊活動區域邊緣的小山村。村子不大,幾十戶土坯房散落在山坳里,此刻家家戶戶門窗緊閉,看不到一點炊煙和人影,只有寒風卷著枯葉在空蕩蕩的村道上打著旋兒,透著一股不祥的死氣。
“八嘎!”小林純一郎從牙縫里擠出兩個字,臉上帶著毫不掩飾的厭惡和殘忍,“支那豬,統統的,躲起來了?”他猛地一揮手,用日語厲聲下令:“搜!把所有人都趕到打谷場上去!動作快!我們的時間寶貴!今晚必須在麻田宿營!”
“哈依!”他身后,二百五十名穿著土黃色軍服、背著三八式步槍的偽軍和數十名穿著便衣、眼神兇狠的特務(便衣隊)立刻如狼似虎般散開。偽軍用槍托粗暴地砸開一扇扇緊閉的院門,用生硬的中國話吼叫著:
“出來!都滾出來!”
“皇軍有令!所有人到打谷場集合!”
“不出來?燒房子了!”
“花姑娘的,統統出來!別想藏!”
哭喊聲、叫罵聲、砸門聲、踢打聲瞬間打破了村子的死寂,像一把把冰冷的刀子,刺穿著每一個村民的神經。
打谷場很快就被偽軍和便衣隊圍了起來。村民們被刺刀和槍口驅趕著,如同待宰的羔羊,瑟瑟發抖地聚攏在冰冷的場院中央。男人們臉色鐵青,攥緊了拳頭,卻又在偽軍明晃晃的刺刀下強忍著屈辱和憤怒。女人們緊緊摟著懷里的孩子,身體因為恐懼而不住地顫抖,低聲啜泣著。老人們佝僂著腰,渾濁的眼睛里充滿了絕望。孩子們被這恐怖的氣氛嚇得哇哇大哭,又被母親死死捂住嘴巴,只發出壓抑的嗚咽。
寒風毫無遮攔地刮過空曠的打谷場,卷起地上的塵土和枯草,抽打在人們單薄的衣衫上。村民們擠在一起,試圖汲取一點點可憐的溫暖,身體卻因為深入骨髓的寒冷和恐懼,抖得更厲害了。
幾個便衣隊的漢奸趾高氣揚地在人群外圍逡巡,嘴里叼著煙卷,斜挎著駁殼槍,不時用槍管或者穿著皮鞋的腳,隨意地撥拉著靠近場邊的村民,呵斥著:
“擠什么擠!都給老子老實點!”
“哭什么哭?晦氣!再哭斃了你!”
“你!老東西,看什么看?再看把你眼珠子挖出來!”
“小崽子,嚎喪呢?信不信老子把你扔井里去?”
一個便衣特務走到一個抱著嬰兒的年輕媳婦面前,淫邪的目光在她因為恐懼而蒼白的臉上掃來掃去,伸手就去摸那嬰兒的小臉:“嘖嘖,小娃娃挺白凈啊?抱過來給皇軍瞧瞧?”那媳婦嚇得尖叫一聲,死死抱住孩子,連連后退,撞在身后的人身上,引起一陣騷動。
“狗漢奸!你要干什么!”旁邊一個中年漢子忍不住怒喝出聲。
“干什么?”那便衣特務臉色一獰,反手就是一槍托狠狠砸在漢子的肩膀上,將他砸倒在地,“敢罵老子?活膩歪了!”他抬起穿著硬底皮鞋的腳就要踹下去。
“好了!小六子!”一個看起來像是便衣隊小頭目的瘦高個走過來,喝止了他,眼神陰鷙地掃過憤怒卻敢怒不敢言的村民,“別跟他們一般見識。趕緊讓這幫刁民給皇軍做飯!太君們餓了!耽誤了時辰,你我都吃不了兜著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