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兵分兩路（第1頁）

暮色四合，如一塊巨大的青灰色幕布緩緩垂落，籠罩了太行山的千溝萬壑。小柳鄉村口卻人聲鼎沸，熾熱的情緒幾乎要點燃這漸冷的黃昏。

兩支隊伍正整裝待發。陳大海帶領的隊伍，步兵排戰士肩扛中正式步槍，刺刀在夕照里閃著寒光，四人一組抬著的民二十四式重機槍槍管粗壯沉重，兩門47mm百祿式戰防炮被拆解開來，炮管和沉重的炮盾由身強力壯的戰士背負著，黝黑的金屬在暮色里透出令人心悸的冷硬。隨行的汽車一班，那輛繳獲的吉斯卡車引擎低沉地轟鳴，車廂里滿載彈藥箱。

另一邊，宋興華與趙勇站在一起，四門日制九四式山炮那修長的炮管斜指蒼穹，炮口幽深，散發著凜然的威懾力。汽車二班的卡車緊隨其后，馱著炮彈和備用零件。遼縣縣大隊的戰士們簇擁著他們剛到手的新裝備，目光卻緊緊追隨著那一挺挺嶄新的九二式重機槍和一連神槍手班戰士們身上掛著的、帶瞄準鏡的毛瑟98K。

“老天爺啊！”村口的老槐樹下，白發蒼蒼的田老漢使勁揉了揉眼睛，聲音發顫，指著那粗壯的山炮炮管，“那…那鐵筒子，比俺家灶膛的煙囪還粗實！這得是多大的炮仗啊？”

“瞧見沒？瞧見沒！”他旁邊一個半大小子興奮地蹦跳著，指著戰士們肩頭那沉甸甸的機槍，“那家伙，黑乎乎的，槍管子那么老厚！跟以前老財家護院拿的‘老套筒’壓根不是一回事兒！咱的隊伍，真闊氣了！”

幾個大娘挎著籃子，里面是煮熟的雞蛋、新蒸的雜糧窩頭，還有用布包著的咸菜疙瘩，不由分說地往戰士們手里、衣兜里塞。一個頭發花白的老婆婆顫巍巍地拉住一個年輕戰士滿是老繭的手，眼眶泛紅：“孩子，拿著…拿著路上墊吧一口！你們剛來那會兒，一個個瘦得跟麻稈似的，槍都沒幾桿像樣的…這才多久？看看，看看這陣仗！打鬼子就得這樣！給咱老百姓狠狠出口氣！”

“是啊！看著就提氣！有宋連長帶著這樣的隊伍，小鬼子蹦跶不了幾天了！”人群里爆發出由衷的贊嘆和充滿希望的笑聲。這震天的槍炮，這雄壯的隊列，與數月前那支衣衫襤褸、武器簡陋的隊伍形成了最強烈的對比，深深烙印在每一個小柳鄉人的心底，化為沉甸甸的信賴。

宋興華站在稍高處，目光掃過一張張激動而淳樸的面龐，胸膛里暖流涌動。他轉頭看向陳大海，聲音沉穩有力：“大海，桐峪據點交給你了！記住，情報顯示他們上次在芹泉被打殘了，減員近半，正是虛弱的時候。這擔子不輕，但也是鍛煉的好機會！穩扎穩打，打出我們一連的威風！”

陳大海腰板挺得筆直，那張方正的國字臉上少了平日的爽朗，多了幾分前所未有的凝重。他用力一點頭，眼神堅毅：“連長放心！保證完成任務！絕不辜負鄉親們的期望！”他目光轉向身邊的三位排長——沉穩的孫同，精干的林桓，還有總帶著點書卷氣的馮瑞年，三人眼中沒有絲毫猶疑，只有全然的信任和戰斗的渴望。這份沉甸甸的信任，讓陳大海心頭一熱，同時也感到了肩上那份沉甸甸的責任。

“出發！”宋興華大手一揮。

兩支鋼鐵隊伍，在鄉親們殷切的目光和飽含敬意的呼喊聲中，如同兩柄出鞘的利劍，刺破暮色，分別奔向各自的目標。車輪滾動，腳步鏗鏘，大地仿佛都在微微震顫。

通往桐峪的山路上，隊伍保持著警惕的行軍速度。陳大海、孫同、林桓、馮瑞年四人圍在一處背風的巖石后，借著最后的天光，研究著一張繳獲的、畫著不少紅藍箭頭標記的軍事地圖。

“據點里滿打滿算，撐死也就一百二三的日偽軍。”陳大海的手指用力點在桐峪的位置，指尖因用力而微微發白，“咱們四個步兵排加火力排的重機槍班，兵力接近二比一！兩門戰防炮，專敲他們的烏龜殼！兩挺重機槍，足夠壓得炮樓里的鬼子抬不起頭！輕機槍？咱們是他們三倍還多！”他一條條分析著優勢，語氣沉穩，但眉宇間那抹初次獨立指揮大型戰斗的緊繃感揮之不去。

“陳排長，”林桓忽然開口，他的手指在地圖上迅捷地劃過，“您看，芹泉據點已除，縣城太遠，援兵鞭長莫及。附近能動的，就澤城村和羊角鄉。”他的手指最后停在羊角鄉的位置，“澤城村要守水電站，鬼子輕易不敢動。羊角鄉……”他嘴角勾起一絲冷峻的弧度，“翻十字嶺，急行軍也得兩小時，而且兵力空虛，日偽加起來，頂天兩個排！”

陳大海、孫同、馮瑞年的目光瞬間被吸引過來。林桓眼中閃爍著一種陳大海從未見過的、屬于職業軍人的銳利光芒：“芹泉據點就是前車之鑒！如果我們動手前，讓二排……”他看向孫同，“在羊角鄉據點附近‘亮亮相’，把咱們的家伙什兒，尤其是重機槍、戰防炮的影子讓他們瞧見，再弄出點動靜……您說，羊角鄉的鬼子偽軍，還敢分兵出來支援桐峪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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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氣安靜了一瞬。馮瑞年眼睛一亮：“妙啊！敲山震虎！林排長這招高明！”

陳大海盯著地圖上羊角鄉的位置，眉頭緊鎖，大腦飛速計算著距離和時間。片刻，他猛地抬頭，眼中疑慮盡消，只剩下決斷：“好計！打掉他們援兵的可能，就是斷了桐峪守軍最大的指望！”但他隨即看向孫同，語氣帶著征詢和一絲顧慮：“老孫，只是這來回三十公里山路，全是翻山越嶺，二排的兄弟們……”

孫同嗤笑一聲，那笑聲里充滿了不屑和一股子狠勁兒。他“啪”地一聲合上地圖冊，拍著胸脯：“三十公里？翻兩座山？陳排長，你也忒小看咱二排的腿腳了！佯攻？亮亮家伙嚇唬嚇唬那幫慫蛋？這活兒太輕松！我孫同把話撂這兒，明天天黑前，二排準時歸隊報到！誤不了總攻！要是誤了，您把我腦袋擰下來當夜壺！”他咧開嘴，露出一口白牙，眼神里是敢打敢拼、天不怕地不怕的悍勇。

陳大海看著孫同，又看看林桓眼中那份屬于真正軍人的自信光芒，心頭最后一絲不確定也煙消云散。他猛地一拳砸在巖石上，碎石簌簌落下：“就這么定了！一排、三排主攻！四排負責外圍警戒，同時看住澤城村方向的可能異動！二排，執行敲山震虎任務！完成任務后，立即歸建，作為總攻預備隊！”命令斬釘截鐵，帶著不容置疑的決斷力。

“是！”三人齊聲應道，聲音在寂靜的山谷里激起回響。林桓挺直了脊背，望著桐峪方向，眼神熾熱。在這里，他的計策被重視，他的價值被認可。這不再是偽軍隊伍里的渾渾噩噩，這是屬于他林桓的戰斗！是屬于他新生的、八路軍的榮耀！

孫同更是咧嘴一笑，轉身就吼：“二排的！跟老子走！讓羊角鄉的龜孫子們開開眼，見識見識什么叫‘八路爺爺’的威風！”吼聲帶著一股豪氣干云的匪氣，卻也點燃了二排所有戰士的斗志。

當桐峪方向的佯攻計劃落定時，宋興華率領的部隊已悄然抵達拐兒鎮據點外圍。據點像一頭蟄伏的巨獸，臥在相對平坦的山坳里。一座三層高的青磚炮樓矗立中央，如同怪獸的獨眼，四個低矮些的磚木結構碉堡如同爪子，拱衛四方。兩道深深的壕溝環繞著據點，上面布滿了銹跡斑斑的鐵絲網。據點里死寂一片，只有炮樓頂層偶爾閃過望遠鏡鏡片的反光。

趙勇指著據點，眉頭緊鎖，聲音壓得極低：“宋連長，據點工事看著就硬，硬啃傷亡肯定小不了。最揪心的是縣城方向，小林那個新來的鬼子頭兒，帶著大隊人馬就在縣城窩著，要是撲過來……”

宋興華神色平靜，意識中，系統【全景地圖】無聲展開，半徑30公里的區域纖毫畢現。拐兒鎮據點內部的人員分布、武器位置清晰呈現，炮樓厚重的磚混結構墻體與四個碉堡相對單薄的磚木結構形成了鮮明對比。他嘴角微揚，帶著一種近乎冷酷的自信：“趙隊長，放心。看見那四個磚木碉堡了嗎？在75毫米山炮面前，就是紙糊的燈籠！一炮一個！”

他手指在空中虛點，勾勒著攻擊路線：“攻擊方針就十六個字：‘四面合圍，保持距離，火力封鎖，重炮攻堅’！四門山炮，一人盯一個碉堡，首發務必摧毀！我帶來的兩挺重機槍，負責封鎖鬼子和偽軍駐扎的兩座軍營大門，讓他們變成悶罐里的王八！縣大隊的兩挺重機槍，專盯炮樓的射擊孔，別讓里面的機槍手露頭！你們的迫擊炮，”他看向趙勇，“暫時由我統一指揮，集中火力轟擊軍營區域，制造混亂，殺傷有生力量！”

“關鍵，在于‘快’和‘準’！”宋興華加重了語氣，目光銳利如鷹隼，“炮火必須精準、猛烈，在幾分鐘內徹底打垮他們的防御意志，癱瘓其反擊能力！我有把握，三十分鐘內解決戰斗！我們有充足的時間打掃戰場撤離，縣城援兵？哼，等他們磨磨蹭蹭趕到，黃花菜都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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