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柳鄉的晨霧還未散盡,村外的河灘上已響起震天的呼號。
宋興華站在土坡上,看著眼前龍騰虎躍的訓練場面,嘴角不自覺地揚起。三天前,他們從花田鎮凱旋,帶回了83張新面孔,也帶回了足以讓連隊脫胎換骨的裝備。如今,整個連隊178人被重新整編,除了原有的一、二排,新組建的三排(林桓)、四排(馮瑞年)和戰防炮班(周大龍)已迅速融入這個集體。
“都給老子拿出點勁頭來!三公里越野,最后五個到的,中午沒飯吃!”陳大海的大嗓門穿透晨霧,他光著膀子,古銅色的肌肉上汗珠滾動,正帶著四個步兵排進行體能訓練。
隊伍里,新老戰士混雜在一起,卻看不出明顯的界限。原有的老兵們憋著一股勁,要給新人做個榜樣;而那些剛從花田鎮過來的偽軍,更是拼了命地表現——他們太清楚自己過去的名聲,也太渴望能在這里洗刷污點,成為真正被人看得起的“兵”。
林桓跑在三排最前面,他原本是花田鎮偽軍的一個小隊長,打仗不算孬,只是迫于生計才穿上那身灰皮。此刻他額頭上青筋暴起,喉嚨里像含著團火,身后的三十多個弟兄緊緊跟著,沒人掉隊。他知道,宋興華把三排交給自己,是多大的信任。
四排的馮瑞年是個四十多歲的老兵油子,臉上刻著風霜,跑起來卻穩健得很。他早年在中央軍待過,見過大陣仗,后來被打散才淪落為偽軍。此刻他一邊跑,一邊低聲給身邊的年輕人鼓勁:“調整呼吸,三步一呼,三步一吸……別想著偷懶,宋連長的眼睛毒著呢!”
河灘盡頭是片開闊地,這里被辟為射擊訓練場。六挺歪把子輕機槍架在臨時搭建的掩體后,射手們正進行點射訓練。“噠噠噠、噠噠噠”的槍聲有節奏地響起,子彈精準地落在百米外的靶子上。
“好!”一陣喝彩聲響起。只見二排的一個射手連續三個短點射,九發子彈全部命中靶心。那是個剛滿十八歲的小伙子,叫王二柱,原是個佃農,三個月前跟著宋興華參軍,如今已是連隊里小有名氣的神射手。
陳大海走過來,拍了拍王二柱的肩膀:“不錯!有點樣子了。記住,輕機槍是班組的火力支柱,不光要打得準,更要懂得什么時候打,打多少!”
“是!”王二柱漲紅了臉,大聲應道。
另一邊,拼刺訓練更是打得熱火朝天。木槍相撞,發出“砰砰”的悶響。戰士們兩兩成對,眼神兇狠,動作迅猛。宋興華特別強調,對付日軍,拼刺是保命的本事,容不得半點馬虎。
三排和四排的新兵們進步最快。他們中不少人原本就有點基礎,只是過去缺乏系統訓練和實戰勇氣。如今在老兵的帶動下,再加上宋興華時不時親自下場示范幾個關鍵動作,他們的刺擊越來越精準,步伐也越來越沉穩。
“注意格擋后的反擊!手腕要靈活!”宋興華的聲音傳來,他正手把手地糾正一個新兵的動作。那新兵起初很緊張,被宋興華一指點,頓時豁然開朗,再刺出時,木槍帶著風聲,竟讓對手有些招架不住。
訓練間隙,最讓人期待的就是吃飯時間。宋興華下了死命令,糧食、蔬菜敞開供應,每三天還要給全連加一頓肉。這個命令在當時的敵后根據地,簡直奢侈得不敢想象。
第一次吃肉那天,伙房里飄出的肉香,讓整個訓練場的空氣都變得粘稠起來。當一盆盆紅燒肉端上來時,不少戰士看著油光锃亮的肉塊,眼淚“唰”地就下來了。
“俺……俺這輩子,除了過年,就沒見過這么多肉……”一個三十多歲的老兵哽咽著,他叫趙老栓,家里的妻兒都死在了日軍的轟炸中,是宋興華把他從死人堆里拉出來的。
“連長,您真是我們的再生父母啊!”一個原花田鎮的偽軍泣不成聲,“以前在據點里,別說吃肉,能頓頓吃飽就燒高香了……”
宋興華看著眼前的情景,心里也有些發酸。他走過去,拿起筷子,給每個人碗里都夾了一塊肉:“哭啥!現在吃下去,是為了多殺鬼子!等把小鬼子趕出中國,咱們天天吃肉!”
“對!殺鬼子!”
“把小鬼子趕出去!”
戰士們的情緒被點燃,紛紛舉起碗,狼吞虎咽地吃起來,臉上卻掛著混合著淚水的笑容。
小柳鄉的鄉親們也被這股勁頭感染了。看著戰士們訓練辛苦,家家戶戶都主動送來蔬菜、雞蛋。張大娘提著一籃雞蛋,非要塞給宋興華:“宋連長,孩子們訓練太苦了,這點雞蛋給他們補補身子。”
“大娘,這可不行,我們有紀律……”
“啥紀律不紀律的!”張大娘眼睛一瞪,“你們為了保護我們,命都豁出去了,幾個雞蛋算啥?再推辭,就是看不起俺老婆子!”
宋興華拗不過,只好讓司務長按市價把錢給了張大娘。這樣的場景每天都在上演,戰士們訓練結束,會主動幫鄉親們挑水、劈柴、種地;鄉親們則會把最好的東西留給戰士們。軍民之間,仿佛一家人般親密無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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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兵訓練如火如荼,火力排的組建和訓練更是重中之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