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明三人挺直腰板,神情無比肅穆:“明白,連長!保證完成任務!”
宋興華點點頭,目光轉向另一邊。二排長孫同、三排長林桓正帶著他們排的骨干,準備接手新兵一連和二連的訓練。
“孫同!林桓!”宋興華走過去。
“到!”兩人齊聲應道,目光灼灼。
宋興華看著這兩位老部下,語重心長:“新兵連這擔子,沉!把你們從我這兒學去的本事,給我掏出來,一點不留!怎么練你們的,就給我加倍地練他們!別怕嚴,戰場上子彈不認人!但也得有耐心,一口吃不成胖子,別把好苗子練廢了!”
他目光掃過遠處已經開始整隊的新兵方陣:“眼睛放亮點!哪些是能當班長的料,哪些有當排長的潛質,心里要有本賬!這兩支連隊,將來是要完完整整送還李團長和陳旅長的!要是練出一窩軟蛋,丟的不光是你們的臉,是咱們整個一連,是咱們129師的臉!都給我打起十二分精神,用心!用命去教!”
孫同和林桓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沉甸甸的責任和昂揚的戰意。“連長放心!”孫同拳頭緊握,“保證練出一群嗷嗷叫的小老虎,絕不丟一連的人!”
“對!讓他們知道知道,啥叫‘宋興華式’的兵!”林桓咧嘴一笑,露出森白的牙齒。
谷場上的選拔如火如荼,小柳鄉的打谷場另一側,也早已人聲鼎沸。
同是今日清晨。天剛蒙蒙亮,司務長老王就陪著村長柳德厚敲響了村口的老槐樹上掛著的半截鐵軌。“鐺!鐺!鐺!”清脆的敲擊聲打破了鄉村的寧靜。很快,村里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扛著鐵鍬、鋤頭、扁擔、簸箕,扶老攜幼地匯聚到了村公所前的空地上。
柳德厚站在一個磨盤上,聲音洪亮:“鄉親們!八路軍的宋連長要在咱村東頭起營房!時間緊,任務重!人家王司務長說了,咱幫忙壘土坯,人家給工錢!糧食、罐頭、鹽巴、還有厚實的大衣,都管夠!大家伙說說,這活兒,干不干?”
“干!咋不干!”人群里一個須發皆白的老漢,柳三爺,第一個吼了出來,旱煙桿敲得鞋底梆梆響,“宋連長帶著兵打鬼子,護著咱一方平安!幫他們起房子,那是咱的本分!還要啥工錢?白干!”
“對!白干!不要工錢!”人群立刻炸開了鍋,七嘴八舌地附和起來。幾個半大小子更是激動地蹦高:“給八路軍干活兒,光榮!”
王司務長一聽,急得直擺手,趕緊站到磨盤邊上,連連作揖:“哎喲喂!我的好鄉親們!靜一靜!聽我說!”他臉都急紅了,“八路軍的紀律,鐵的!不拿群眾一針一線!更不能白占鄉親們的力氣!這工錢,必須給!這是紀律!再說,這活兒又急又重,起早貪黑的,大家伙多受累,多費心,給點報酬,天經地義!大家伙要是不要,那就是逼著我老王犯錯誤啊!”
柳德厚也趕忙幫腔:“王司務長說得在理!八路軍的規矩咱得守!該拿就拿!大家伙的心意,宋連長、王司務長都明白!咱把活兒干得又快又好,就是最大的心意!都聽司務長的安排!”
好說歹說,鄉親們才勉強接受了有償幫工。柳三爺、柳老蔫(柳德厚的堂弟)等幾個村里公認的“泥瓦把式”、“夯土行家”立刻被推舉出來領頭。經驗豐富的柳老蔫站到高處,聲音沉穩地開始分派:
“壯勞力,跟我去村東頭挖地基!鐵鍬鋤頭都帶上!”
“半樁小子們,去河灘篩細沙!簸箕扁擔拿好!”
“婦女同志們,和泥!力氣大的去挑水,力氣小的去鍘麥草!”
“上了年紀的,柳三爺帶著,準備做飯燒水!照應著點!”
“手腳麻利的半大閨女,跟著去搬土坯模子!”
……
命令清晰,分工明確。人群轟然應諾,如同被激活的蟻群,迅速而有序地向著各自的崗位流動開來。柳老蔫帶著一群精壯漢子來到劃定的營區位置,用麻繩和木樁拉出筆直的基線。漢子們二話不說,脫掉褂子,露出古銅色的脊梁,掄起沉重的鐵鍬、鎬頭,狠狠刨向堅硬冰冷的黃土地。泥土翻飛,號子聲低沉有力:“嘿喲!加把勁喲!嘿喲!為咱子弟兵喲!”汗水很快浸透了他們的后背,在清晨的陽光下閃著光。
王司務長看著這熱火朝天、揮汗如雨的場面,看著那些上了年紀的老人也顫巍巍地幫著搬動土坯模子,看著婦女們用力地攪拌著泥漿,連半大的孩子都在努力地用小筐運送著沙土,只覺得鼻子發酸,心頭滾燙。他猛地轉身,快步走到正在谷場邊關注整編的宋興華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