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水的波濤被穩穩拋在身后,踏上北岸堅實的土地,鄧安卻并未感到多少輕松。
郎陵的牽掛與未來的重擔,如同這荊襄之地潮濕的空氣,無孔不入地纏繞著他。
襄陽城巨大的輪廓在視野盡頭隱隱浮現,雄踞漢水之南,扼守著南北通衢。
這座古城在東漢末年的地位,鄧安再清楚不過。它不僅僅是劉表統治荊州的治所,更是一塊在未來幾十年里被反復爭奪、浸透鮮血的戰略要地。
他的目光仿佛穿透了城墻,看到了歷史的洪流在此激蕩盤旋。劉表看似穩固的統治下,暗流早已涌動。
這位垂垂老矣的州牧,還能壓制住麾下錯綜復雜的勢力多久?他死后,那對不成器的兒子……
劉備的寄人籬下與暗中經營,曹操的虎視眈眈,還有東吳那雙從未放棄對荊州野望的眼睛……
呂蒙的白衣渡江,關羽的敗走麥城,劉備的夷陵之火,蜀漢由盛轉衰的轉折點,幾乎都與這座城池、這片土地息息相關。
“荊州……”鄧安不自覺地低聲咀嚼著這兩個字,心頭沉甸甸的。
這不僅僅是一個地名,更是一個巨大的棋局,一個足以撬動天下大勢的支點。
若要圖謀天下,荊州絕難繞過。可自己如今根基淺薄,依附于袁術,雖有萬余兵馬,在這潭深水面前,依舊顯得渺小。
該如何切入?從何處著手?
思緒紛亂間,他下意識地回頭,目光掃過緊隨其后的兩員心腹——沉穩如山岳的秦叔寶,仙風道骨似的神機軍師公孫勝。
一文一武,皆是系統召喚而來的豪杰,是他安身立命的本錢。可此刻,一個突兀的念頭闖入腦海。
“我等麾下,猛將謀士漸具雛形,然則……”鄧安微微蹙眉,聲音里帶著一絲顯而易見的憂慮。
“似乎獨缺一位能統領水軍之將。這荊襄之地,河網密布,大江橫亙,他日若在此用兵,難不成讓我等的玄甲騎泅渡攻堅?豈不都成了旱鴨子?”
秦瓊與公孫勝聞言,皆是一怔。秦瓊下意識地握了握手中的虎頭鏨金槍,他陸戰無敵,于水戰卻是一竅不通。
公孫勝拂塵輕擺,沉吟道:“主公所慮極是。水戰之道,非同陸戰,舟船調度,風向水流,皆需專才。我等于此,確是短板。”
鄧安點了點頭,將這個亟待解決的問題默默記在心底。
隨即,他深吸一口氣,將目光再次投向那隱約在望的襄陽城。
“時機未至,荊州之事,還需從長計議。”
他話鋒一轉,眼神中透出一絲堅定與向往,“不過,既然途經此地,有一個人,我欲前往一訪,哪怕只是混個臉熟,結個善緣。”
“何人值得主公如此掛心?”秦瓊好奇問道。
能讓自家這位心思深沉、眼界奇高的主公特意提及,絕非尋常人物。
“此人復姓諸葛,單名一個亮,字孔明。”
鄧安緩緩吐出這個名字,語氣中不自覺地帶上了幾分敬重,“其人身處草野,卻胸懷錦繡,有經天緯地之才,匡扶宇宙之志。后世……嗯,依我觀之,其才德足可為萬世表率。”
“鞠躬盡瘁,死而后已。”他低聲補了一句,像是在品味這八個字的千鈞重量。
秦瓊與公孫勝對視一眼,雖未曾聽聞諸葛亮之名,但見鄧安如此推崇,心下也不由得重視起來。
“既如此,我等便陪主公走這一遭。”公孫勝頷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