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鄧安深吸一口氣,仿佛將胸中塊壘都凝聚于筆端,隨即手腕懸動,筆走龍蛇!
他書寫速度極快,帶著一種與他年齡不符的狂放與沉郁,字跡雖略顯稚嫩,卻筆鋒凌厲,力透紙背!
他并非隨意書寫,而是將他前世記憶中最符合當下心境、又能震撼漢末文人的詩句,一首首,奮筆疾書!
第一張紙上,是慨嘆時局,悲憫蒼生:
“白骨露于野,千里無雞鳴。生民百遺一,念之斷人腸。”
此詩一出,鄭泰瞳孔驟縮,何颙、伍瓊臉上的譏誚瞬間凝固!這寥寥數字,勾勒出的是一幅何等慘烈的末世圖景!其沉痛悲愴,直擊心靈!
不待他們反應,鄧安已換過一張紙,筆鋒更急,寫下的卻是個人在亂世中的飄零與堅守:
“鎧甲生蟣虱,萬姓以死亡。白骨枕荒野,千里無雞唱。”
緊接著,是充滿哲理與孤高之氣的詠懷:
“神龜雖壽,猶有竟時。騰蛇乘霧,終為土灰。”
“對酒當歌,人生幾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
他一口氣寫下數首,每一首都如同平地驚雷,炸響在雅間之內!
這些詩句,其體裁、其氣魄、其深邃,完全超越了當時流行的辭賦駢文和相對古樸的詩體,帶著一種前所未有的、直抒胸臆的震撼力!
鄭泰早已站起身,走到案前,看著那一張張墨跡未干的詩稿,手指微微顫抖,臉上寫滿了極致的震驚與難以置信!
他博覽群書,精通文墨,如何看不出這些詩句的價值?這簡直是開一代詩風!
這他喵,真的是一個十二歲的騷年嗎?
何颙和伍瓊也早已沒了不屑,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復雜的駭然與痛惜。他們看著鄧安,仿佛第一次真正認識這個少年。
此等驚世詩才,若生于治世,潛心經學,假以時日,必成一代文宗!可如今……卻身陷污濁,為虎作倀!天妒英才乎?世道弄人乎?
連一直沉默的荀攸,此刻也放下了酒杯,目光銳利地審視著鄧安,仿佛要重新評估這個少年的全部價值。
這等才情,已非凡俗,其心志,恐怕也遠非表面那么簡單。
李莽雖然聽不懂詩句深意,但看著鄭泰等幾位大人物那副震驚無比的模樣,也明白鄧安寫出了不得了的東西,更是對鄧安佩服得五體投地,只覺得這位小爺真是深不可測,文武雙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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鄧安擲筆于案,仿佛耗盡了所有力氣,身體微微搖晃,臉上帶著一絲疲憊的酡紅,眼神卻異常明亮地看著眾人,尤其是鄭泰,苦笑間是如此的風輕云淡。
“小子狂悖,酒后胡言,讓諸位先生見笑了。”
一時間,雅間內寂靜無聲,只剩下燈花偶爾爆開的噼啪輕響。
鄭泰長長吐出一口濁氣,看著鄧安,眼神復雜到了極點,有驚艷,有惋惜,有疑惑,最終化作一聲沉重的嘆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