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軍離了郎陵,沿著汝水北岸的官道向北行進。
時值盛夏,草木蔥蘢,但隊伍中的氣氛卻與這蓬勃生機相反,帶著一絲初臨戰陣的凝重。
鄧安騎在馬上,眉頭微蹙,雖然剛才在校場上慷慨激昂,但真到了行軍路上,面對具體如何“截斷糧道”這個任務,他心里其實有些沒底。
這畢竟不同于之前剿滅小股流寇,而是要面對袁紹麾下正規軍,稍有差池,便是全軍覆沒之局。
他放慢馬速,與身旁并轡而行的戲志才和徐庶交談起來,語氣帶著請教。
“志才,元直,此番北上截糧,乃我軍首戰,至關重要。依二位之見,我軍該如何著手?這周昂的糧道,具體情況又如何?”
他坦然承認自己的經驗不足,將問題拋給了兩位新晉軍師。
戲志才輕搖馬鞭,目光似乎已穿透重重丘陵,落在了北方的山川地勢之上,他從容分析道:“主公,周昂兩萬大軍孤懸潁川,其命脈全系于一條糧道。此道,乃是連接河內郡與潁川陽城的太行陘。”
他詳細解釋道:“太行陘乃太行八陘中之第二陘,堪稱天險。其南端起自河內郡野王縣,向北經天井關險隘穿越太行山,而后轉而向東南,最終抵達潁川郡的陽城。
此道是袁紹勢力從冀州南下豫州最便捷的咽喉要道,亦是周昂軍補給之生命線,必重兵把守關鍵節點。”
徐庶接過話頭,補充道:“志才兄所言極是。那陽城不僅是周昂軍的屯糧基地,更是連接洛陽與豫北的交通節點,戰略地位極其重要。
袁紹正是通過這條太行陘糧道,向周昂輸送兵員、糧草乃至戰馬,維持其在潁川郡的軍事存在。
若此糧道被斷,周昂兩萬大軍便成無根之木、無源之水,不戰自潰!此戰成敗,直接關乎袁氏二兄弟在豫州的爭奪?!?/p>
他頓了頓,具體算道:“據庶估算,周昂軍約兩萬兵力,人吃馬嚼,每月耗糧恐不下三十萬升。
運輸如此巨量糧秣,需動用牛車不下五千輛,輔以挑夫兩千人,一個運輸周期約需十五日。此乃龐大而脆弱的目標?!?/p>
戲志才見徐庶已將后勤數據剖析清楚,便順勢提出具體的戰術構想,他眼中閃爍著智謀的光芒。
“主公,正因這太行陘道艱險漫長,周昂主力又需在陽城正面應對孫堅將軍的三萬大軍,必然分身乏術,其護衛糧道的兵力絕不會充裕,難以形成連續嚴密的防線。此正是我軍可乘之機!”
他手指虛點,仿佛在沙盤上排兵布陣:“我軍可反向利用地形,不必去硬闖重兵布防的天井關。
待其糧隊艱辛越過天井關,在關隘東南方向、地形相對復雜卻已脫離最險要關隘庇護的區域設伏!
我軍以逸待勞,驟然發起襲擊,彼時押運敵軍身心俱疲,且首尾難顧,必無從招架!”
徐庶點頭表示贊同,并補充道:“此乃一擊之策。為策萬全,還可多管齊下。
可派一軍,提前至陽城以南、潁川郡的襄城附近設置關卡,名義上或是實際上阻斷周昂與袁紹可能的南線聯絡與小型補給,亦可牽制部分敵軍注意力。
同時,再分派一支靈活兵力,對陽城周昂的臨時糧倉進行不間斷的騷擾襲擾,使其不得安寧,疑神疑鬼,分散其守軍精力。”
戲志才撫掌笑道:“元直與我所見略同!襲擊糧隊、南線封鎖、襲擾糧倉,三策并舉,虛實相生,讓周昂首尾難顧,心力交瘁!此正合兵法所言‘出其不意,攻其無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