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晨風帶著一絲難得的涼爽,穿過廊廡,卻吹不散鄧安心頭的沉重與燥熱。
他從萬年公主劉詩的房中退出,輕輕掩上房門,站在廊下,久久未動。
方才那一番坦誠的道歉與自我剖白,幾乎耗盡了他所有的氣力。
他從未想過,有朝一日自己會如此低聲下氣,尤其對方還是一位他潛意識里始終存有幾分“俘虜”心態(tài)的漢室公主。
但劉詩那混合著憤怒、失望與最終一絲未泯期望的眼神,比任何刀劍都更鋒利,直刺他這兩個月來被酒色浸泡得有些麻木的心。
“罪己詔……”他低聲咀嚼著這三個字。
穿越之前,他在史書上看到那些帝王下詔罪己,總覺得帶著幾分政治作秀的虛偽。
可此刻,他親身經(jīng)歷了從權力巔峰滑向欲望深淵的眩暈,才真正體會到,一個掌控生殺大權的人,要直面自己的錯誤,并向他人承認“我錯了”,需要何等巨大的勇氣和清醒的認知。
“非圣賢孰能如此?”他心中苦笑,對那些史上能下罪己詔的明君,第一次生出了近乎敬畏的理解。
那不是虛偽,那是超越凡人惰性的自律,是時刻警醒、不被權力腐蝕的可怕意志力。
與之一比,自己這兩個月的放縱,顯得何等渺小與不堪。
深吸一口氣,他挺直了脊背,目光中的迷茫與愧悔逐漸被一種堅毅取代。
他不能再沉淪下去。
他沒有回內(nèi)院,而是徑直走向前庭的辦公區(qū)域。
荀攸與賈詡早已在署房內(nèi)處理公務,見到鄧安驟然出現(xiàn),兩人眼中都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訝異,隨即迅速恢復了平日的恭謹。
鄧安沒有繞圈子,直接對著兩位最重要的謀士,鄭重地長揖一禮:“公達,文和,這些時日,安耽于私欲,荒廢政務,勞累二位先生獨撐大局,安之過也!
在此向二位致歉,望先生海涵!”
這一禮,讓荀攸和賈詡都動容了。
荀攸連忙側(cè)身避過,肅然道:“主公言重了!攸等分內(nèi)之事,何談勞累?主公能及時醒悟,乃荊州之福,臣等之幸!”
賈詡則微微頷首,渾濁的老眼中精光一閃,平靜道:“主公能知過,善莫大焉。些許瑣事,詡與公達尚能應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