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研上的突破像一把雙刃劍,既為林晚寧贏得了喘息的空間和堅實的立足點,也將她更深地推入了周明安等人的視野中心。評估會后,校內對她的支持力度明顯加大,孫教授甚至為她爭取到了一間更獨立的小型實驗室,方便她進行更深入的研究。傅教授也從京市來信,表示鄰省化工廠方面正式發出了合作邀請,希望她能前往進行實地考察和技術交流。
這本該是值得高興的進展,但林晚寧卻高興不起來。周明安那張看似和煦卻暗藏機鋒的臉,以及他話語中屢次提及的“G城”與“歷史經驗”,像一根刺扎在她心里。她知道,任何與外界的接觸,尤其是涉及工業單位的合作,都可能被對方利用,成為接近甚至控制她的跳板。
她將合作邀請的事情,連同自己的顧慮,通過山鷹匯報給了陸沉野。
陸沉野的回信很快,依舊簡短:“合作可進行,務必集體行動,勿單獨接觸對方人員。G城事,已有眉目,不日將動身。”
他要行動了!林晚寧的心揪了一下。雖然知道他能力非凡,但G城的“水深”讓她無法不擔心。她只能強迫自己將注意力集中在眼前的研究上,用忙碌來壓制內心的焦慮。
她開始著手準備前往鄰省化工廠考察的技術方案,將實驗數據進一步細化,并查閱了大量關于該化工廠生產工藝和廢料性質的公開資料。她需要做到心中有數,才能在可能的合作中占據主動,避免被對方牽著鼻子走。
然而,周明安的觸角比她想象的伸得更長。
這天,林晚寧正在圖書館查閱資料,一個穿著樸素、面容和善的中年婦女坐到了她對面。婦女似乎也在查資料,偶爾會低聲自言自語幾句關于“化工”、“環保”的話題,聲音不大,卻恰好能傳入林晚寧耳中。
起初林晚寧并未在意,直到那婦女似乎無意間掉落了一張照片。林晚寧下意識瞥了一眼,瞳孔驟然收縮——照片上是一個年輕女子的半身像,眉眼間與她竟有六七分相似,只是氣質更為溫婉書卷氣,穿著也是幾十年前的款式。
婦女慌忙撿起照片,歉然地對林晚寧笑了笑:“不好意思,家里老人的舊照片。”她頭頂飄過一行看似自然,實則刻意的灰色彈幕:【……像,真像念知小姐年輕的時候……】
秦念知!
林晚寧的心跳漏了一拍。這絕不是巧合!這婦女是周明安或者秦文淵派來的!他們換了策略,開始用這種“懷舊”、“偶遇”的方式來接近她,試圖從情感上動搖她!
她面上不動聲色,甚至對婦女回以一個禮貌而疏離的微笑,然后便低下頭,繼續看自己的書,仿佛對那張照片毫無興趣。她知道,此刻任何異常的反應,都會讓對方捕捉到信息。
那婦女觀察了她一會兒,見她毫無反應,似乎有些失望,又坐了片刻,便收拾東西離開了。
林晚寧握著筆的手心微微出汗。對方的手段層出不窮,從流言蜚語到偷竊資料,從公開施壓到情感滲透,無所不用其極。她就像被困在一張無形的網里,四周都是窺探的眼睛。
她立刻將這次“偶遇”通過山鷹報告了上去。陸沉野的回復帶著一絲冷厲:“已知悉,勿回應,專注自身。”
就在林晚寧忙于應對校園內外的暗流時,陸沉野那邊已經悄然展開了行動。
他并沒有大張旗鼓地前往G城,而是利用一個掩護身份,以調查一樁跨省舊案卷宗的名義,低調地進入了G城地界。G城第十三研究所舊址位于城西一片略顯荒涼的工業區,紅磚圍墻斑駁,大門緊閉,掛著銹跡斑斑的鎖鏈,看起來早已廢棄多年。
但陸沉野敏銳地發現,研究所周圍的監控探頭數量遠超正常水平,且有幾個固定和流動的暗哨,看似無所事事,實則警惕地觀察著周圍的動靜。這里,絕不像表面看起來那么平靜。
他沒有貿然靠近,而是在外圍進行了幾天縝密的偵察,摸清了暗哨的換班規律和監控盲區。同時,他通過特殊渠道,調閱了所能找到的關于十三研究所的所有非核心檔案,以及G城地方志中關于該區域的零星記載。
線索支離破碎。十三研究所成立于五十年代末,最初隸屬于某個工業部門,后劃歸國防科工委系統,八十年代初因編制調整被撤銷。公開資料里,對其具體研究內容諱莫如深,只模糊提及涉及“特種材料”和“資源循環利用”。“星火計劃”這個詞,在任何公開檔案中都找不到蹤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