維度夾縫的深處,并非純粹的虛無。林晚寧、冥與看門人所化的三道流光,穿行于一片光怪陸離、規則扭曲的詭異疆域。這里沒有上下左右的概念,只有不斷變幻的色彩與形態。時而如同置身于萬花筒,無數破碎的鏡面折射出支離破碎的文明幻影;時而又仿佛潛入深海,周遭是緩慢蠕動、散發著精神污染的龐大意識殘渣;更多的時候,則是毫無規律的規則亂流,空間在這里折疊、撕裂,時間流速時快時慢,甚至偶爾會出現短暫的因果倒置。
林晚寧飛在最前方,混沌權柄如同暗紫色的燈塔,在她周身形成一片相對穩定的領域,艱難地抵御著外部環境的侵蝕,并為身后的冥和看門人指引方向。她右眼的規則之眼持續運轉,不斷解析著前方混亂的規則線條,尋找著相對安全的路徑,同時牢牢鎖定著內心深處那絲來自陸沉野的、微弱而冰冷的模糊感應。這感應如同風中殘燭,時隱時現,指引著一個堅定不移的方向,但那份附帶的警告意味,也隨著深入而愈發清晰。
“能量消耗速度超出預期17%。”看門人冰冷的電子音在意識連接中響起,“環境規則干擾強烈,我的結構穩定率正在緩慢下降。建議尋找間歇性錨點進行休整。”
冥的暗影緊貼著林晚寧開辟的路徑邊緣,他的存在仿佛融入了混亂本身,但又時刻警惕著陰影中可能潛藏的危險。“有東西在跟著我們。”他的意念簡短而肯定,“不是‘搖籃’的造物,氣息……很古老,帶著惡意,但似乎在猶豫。”
林晚寧心中一凜。她其實也早有察覺,一種被窺視的感覺如影隨形,但那窺視者的隱匿手段極高明,氣息也與這混亂環境幾乎融為一體,難以捕捉具體方位。
“能確定是什么嗎?”她問道,同時加強了對周圍規則的感知。
“無法確定形態。像是由‘遺忘’和‘怨恨’凝聚而成的某種……集體意識殘響。”冥回答,“它似乎對混沌氣息既渴望又畏懼。”
正交談間,前方景象驟然一變。一片無邊無際的、由無數慘白色骸骨堆積而成的“海洋”擋住了去路。這些骸骨形態各異,有的屬于巨獸,有的類似人形,更有許多是無法辨認的奇異生物骨架。它們并非靜止,而是在緩慢地蠕動、碰撞,發出令人牙酸的“咔嚓”聲,空洞的眼眶中燃燒著幽綠色的磷火,匯聚成一片令人窒息的死亡之光。
“亡靈墳場?不對,是某個以‘死亡’和‘輪回’為主題的試驗場徹底崩壞后形成的規則具現化區域。”看門人迅速分析,“這些骸骨蘊含的并非單純死氣,還有被扭曲的輪回規則。強行穿越會引動規則反噬,消耗巨大。”
林晚寧停下腳步,凝視著這片骸骨之海。那絲來自陸沉野的感應,明確指向海洋的彼岸。
“有繞行的可能嗎?”她問。
“計算中……繞行需多耗費43%的時間與能量,且需途經三個已標記的高風險異常區,綜合風險提升28%。”看門人很快給出答復。
就在林晚寧權衡之際,那一直尾隨的窺視者,似乎抓住了他們停滯的機會。
“嗚——”
一聲低沉、充滿了無盡悲傷與怨毒的嗚咽,陡然從側后方的混亂色塊中傳來。緊接著,一團巨大的、由半透明的灰白色霧氣和無數張扭曲、哭泣面孔構成的聚合體,緩緩浮現。它沒有固定的形態,如同一個巨大的、蠕動的幽靈水母,無數條由怨念構成的觸須在虛空中飄蕩,所過之處,連混亂的色彩都仿佛失去了活力,變得灰敗。
“是‘悲慟聚合體’!”看門人的電子音帶上了一絲急促,“以智慧生命的負面情緒為食,尤其喜好強烈的悲傷與痛苦。它會放大獵物的負面情緒,直至其靈魂崩潰,成為它的一部分!”
那聚合體中央,無數張哭泣的面孔齊齊轉向林晚寧三人,空洞的眼眶中流淌下由純粹怨念構成的黑色淚水。一股強大的精神沖擊如同潮水般涌來,試圖直接侵入他們的意識,勾起內心最深處的悲傷與絕望。
林晚寧立刻運轉混沌權柄,暗紫色的光華如同護盾般將精神沖擊隔絕在外。但那股力量異常粘稠頑固,不斷沖擊著她的心防,一些被遺忘的、屬于林晚寧過往的悲傷記憶碎片,竟有被引動的趨勢。
冥的暗影劇烈波動了一下,似乎也受到了影響,但他很快穩定下來,散發出更加冰冷的寒意,將那負面情緒凍結、排斥。
看門人體表的幽藍光路閃爍不定,它沒有復雜的情感,但那股精神沖擊在干擾它的邏輯運算核心。
“不能讓它持續影響!”林晚寧喝道。她左眼秩序星輝亮起,試圖穩定周圍紊亂的規則,削弱聚合體的力量場域。同時,她右眼混沌旋渦加速,尋找著這聚合體的核心。
然而,這“悲慟聚合體”似乎極其擅長利用環境。它那龐大的身軀猛地融入周圍的骸骨之海,下一刻,整片骸骨海洋都仿佛活了過來!無數的骸骨開始劇烈震動,幽綠的磷火猛地躥高,形成一片滔天的鬼火之墻。那嗚咽聲也變成了億萬骸骨摩擦、碰撞產生的、足以撕裂靈魂的尖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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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麻煩的是,林晚寧感覺到,這片區域的“死亡”與“輪回”規則被那聚合體引動了!一股強大的、試圖將生靈拖入永恒安眠的規則力量,開始纏繞上他們。
前有骸骨之海與規則壓制,側有悲慟聚合體虎視眈眈,后有未知的“搖籃”追兵可能隨時出現。形勢瞬間變得極其危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