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是我給的。”
陸沉野的聲音不高,卻像一塊巨石砸進水面,瞬間讓嘈雜的院落死寂下來。所有的目光,驚疑、探究、畏懼,齊刷刷地從林晚寧身上,轉移到了門口那個如同青松般挺拔冷峻的男人身上。
王翠花臉上的得意和猖狂瞬間凝固,像是被掐住脖子的母雞,張著嘴,卻發不出一點聲音。她頭頂的紅色彈幕瘋狂刷過一片混亂的【???】和【怎么可能?!】。
林建國和李秀蘭也愣住了,看看陸沉野,又看看女兒,滿臉的不知所措。
林晚寧的心臟在胸腔里劇烈地跳動,握著書本的手指因為用力而微微泛白。她沒想到陸沉野會用這種方式介入,直接將所有責任攬到了他自己身上。這固然解了她的燃眉之急,卻也讓她瞬間被推到了風口浪尖,并且,欠下了一個更大的人情。
陸沉野邁步走進院子,他的步伐沉穩,帶著一種軍人特有的韻律,每一步都像是踩在眾人的心尖上。他無視了其他人,目光先是落在林晚寧身上,看到她完好無損,手中還緊握著那兩本書,銀色彈幕掠過:【還好,沒嚇到她。】隨即,那冷冽的視線便如同冰錐般刺向王翠花。
“王翠花同志,”他的語氣平鋪直敘,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壓迫力,“你剛才說,我陸沉野給的書,是偷的?”
“我……我……”王翠花被他看得頭皮發麻,舌頭打結,冷汗瞬間就下來了。她敢欺負林晚寧一家,卻絕不敢正面招惹陸沉野。且不說他退伍軍人的身份和那股子讓人膽寒的氣勢,就是他眉骨上那道疤,都仿佛在無聲地訴說著不好惹的經歷。
“不……不是,陸同志,我……我不是那個意思……”王翠花結結巴巴地辯解,臉色慘白,“我是說……這書……它來路……”
“來路很清楚。”陸沉野打斷她,聲音依舊沒什么起伏,卻帶著一種決定性的力量,“我是退伍軍人,有資格購買和持有一些書籍。我看林晚寧同志有向學之心,借給她閱讀,鼓勵青年進步,符合政策。你有什么問題,可以直接去向大隊黨支部或者公社武裝部反映。”
向黨支部、武裝部反映?王翠花腿都軟了。她一個農村婦女,平時撒潑打滾還行,哪敢去那些地方“反映”一個退伍軍人的問題?而且陸沉野這話滴水不漏,扣著“鼓勵青年進步”、“符合政策”的大帽子,她敢有意見,不就是阻礙進步嗎?
她頭頂的彈幕徹底亂了套:
【完了完了!踢到鐵板了!】
【這煞星怎么護著這死丫頭?!】
【怎么辦?怎么辦?】
周圍的鄰居們互相交換著眼神,原本的懷疑和指指點點,此刻大多變成了對王翠花的鄙夷和對林晚寧的重新審視。原來書是陸同志給的?陸同志可是上過戰場立過功的人!他鼓勵晚寧丫頭學習,這是大好事啊!王翠花真是惡毒,差點冤枉了好人!
“沒……沒問題,我沒問題……”王翠花徹底慫了,連連擺手,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
陸沉野不再看她,仿佛多看一眼都嫌臟。他的目光再次轉向林晚寧,語氣稍微緩和了一絲絲,但依舊簡潔:“書,拿好。有問題,找我。”
說完,他竟不再多留,轉身便走,來得突然,去得也干脆,仿佛只是順手清理了一樁微不足道的小事。
院子里,只剩下臉色一陣青一陣白的王翠花,以及驚魂未定卻心思各異的林家眾人和鄰居。
這場風波,以王翠花的徹底潰敗和陸沉野的強勢介入而告終。
經此一事,林晚寧在村里的處境發生了微妙的變化。之前她是“被退婚的笑柄”、“跳河的懦弱女”,現在,她身上多了“陸沉野庇護的人”、“有向學之心”的標簽。雖然依舊有人嚼舌根,但明目張膽的欺負少了很多。
林建國和李秀蘭在最初的惶恐過后,看著女兒的眼神也復雜起來。他們隱約感覺到,女兒似乎真的不一樣了,而且,好像還和那個他們覺得高不可攀的陸同志有了某種聯系。這讓他們既擔憂,又隱隱生出一絲不敢宣之于口的期盼。
林晚寧沒有解釋,也無法解釋。她只是將那份感激和更多的警惕壓在心底,更加抓緊一切時間學習。同時,她也開始認真思考改善家境的方法。光是靠工分,只能勉強糊口,想要有營養,有錢買紙筆,甚至為以后做打算,必須另辟蹊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