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在這里失去了原本的意義。
琉璃色的“緩速”光暈如同最粘稠的樹脂,將“淺灘”區(qū)域的一切都包裹在內(nèi),拖入了近乎停滯的慢速世界。林晚寧感覺自己每一個念頭的轉(zhuǎn)動都無比費力,仿佛思維本身也被凍僵。她想調(diào)動混沌能量,想催動賢者烙印,想去看清那兩道幾乎同時降臨的不祥漣漪,但所有意圖都如同陷入泥沼的掙扎,緩慢得令人絕望。
眼球艱難地轉(zhuǎn)動一絲角度,她看到了。
左側(cè),秩序之光如同滴入水中的濃墨,在緩慢流淌的時間沙海中暈染開來,卻帶著不容置疑的侵略性。三具暗金色的裁決者身影從光中“擠出”,動作同樣受到時間緩速的影響,但那緩慢抬起的、覆蓋著弧面盔甲的頭顱,和那雙幽藍如宇宙深寒的“目光”,依舊精準地鎖定了他們。裁決者體表的秩序光芒微微蕩漾,似乎在抵抗和適應(yīng)著這異常的時間流速,它們移動的速度,相比被完全籠罩的林晚寧等人,竟似乎要快上那么一絲——它們的力量層級,賦予了它們更強的規(guī)則抗性。
右側(cè),則是更令人心悸的景象。沒有光芒,只有純粹的“滲透”。那片區(qū)域的“時間沙海”仿佛被無形的力量污染、同化,變成了更加粘稠、更加死寂的灰白色澤。陰影在其中蠕動、凝聚,散發(fā)出比熔爐之心遭遇的那道分身更加深沉、更加不祥的否定氣息。兩道猩紅的目光,如同深淵中睜開的惡魔之眼,從那灰白陰影中亮起,同樣投向了被緩速光暈籠罩的中心——更準確地說,是投向了陸沉野,以及半空中那正在被灰白力量侵蝕的沙漏碎片。
蒼白領(lǐng)主……而且,看這氣息的規(guī)模和凝實程度,很可能來的不止是分身那么簡單!是本體的一部分意識投影?還是更高級的衍生物?
更讓林晚寧心頭冰寒的是,無論是裁決者,還是蒼白領(lǐng)主,它們的目標似乎都非常明確。裁決者的幽藍光芒在緩慢匯聚,指向性清晰——既要凈化蒼白污染,也要回收“關(guān)鍵遺產(chǎn)”,更要捕獲或清除他們這些“變量”。而蒼白領(lǐng)主的兩點猩紅,則充滿了對陸沉野體內(nèi)混亂力量的貪婪,以及對時間法則碎片本身的覬覦。
三方對峙,他們卻是最弱小、最被動的一方,如同砧板上的魚肉。
“不……能……坐以……待斃……”林晚寧在靈魂深處嘶吼,賢者烙印在眉心灼燙,傳遞著不甘與決絕的意念。她嘗試與那籠罩全場的琉璃色光暈,與那塊正在被侵蝕的沙漏碎片建立更深層的聯(lián)系。既然這緩速力場是由碎片與蒼白力量碰撞激發(fā),或許……她能通過賢者烙印,對這片力場施加極其微弱的影響?
她的意念,如同最堅韌的蛛絲,在緩慢的時間泥沼中,一點點地“爬”向半空中那塊光芒明滅不定的碎片。這個過程緩慢到幾乎無法察覺,每一次微小的意念延伸都耗盡心力。她不是在控制,而是在“共鳴”,在“懇求”,試圖喚醒碎片深處,那屬于時之沙漏本源的、哪怕只剩一絲的“時序”意志。
看門人似乎也意識到了她的意圖,體表幽藍光路以極其緩慢的頻率閃爍,釋放出最低限度的、用于輔助計算和穩(wěn)定聯(lián)系的邏輯支援波。冥的陰影則完全放棄了移動,將所有力量用于“感知”,在緩速力場中艱難地捕捉著裁決者與蒼白領(lǐng)主最細微的能量流動變化,試圖為林晚寧提供預警。
就在這時,蒼白領(lǐng)主首先動了!
雖然動作同樣受到緩速影響,但它似乎對“否定”與“侵蝕”有著更本質(zhì)的掌控。那團灰白陰影緩緩蠕動,分出一道更加凝練、顏色近乎慘白的纖細觸須,以一種違背常理的、仿佛無視了部分時間粘滯的詭異速度,向著半空中的沙漏碎片“飄”去!它想要加速奪取這塊蘊含時間法則的碎片!
與此同時,兩點猩紅光芒猛地熾盛,兩道無形無質(zhì)、卻充滿極致否定意念的精神沖擊波,如同兩道冰冷的尖錐,緩慢而堅定地刺向被緩速光暈籠罩的陸沉野!它不僅要奪寶,還要徹底引爆或奪取陸沉野體內(nèi)那混亂的力量!
幾乎在蒼白領(lǐng)主發(fā)動的同時,三具裁決者也做出了反應(yīng)。為首者幽藍的目光鎖定那根慘白觸須,抬起的指尖,一道凝練到極致的秩序光束開始以肉眼可見的“慢速”匯聚、延伸,目標同樣是半空的碎片,但意圖顯然是攔截和凈化蒼白觸須。另兩具裁決者,則同步將秩序光芒轉(zhuǎn)向下方,形成兩張緩緩張開的、由純粹秩序符文構(gòu)成的能量網(wǎng),向著林晚寧、陸沉野以及看門人、冥罩落——它們選擇了更穩(wěn)妥的“捕獲”策略,意圖在蒼白領(lǐng)主造成更大破壞前,先將主要目標控制住!
三方力量,在這片被“緩速”的時間孤島上,以慢鏡頭般的方式,即將碰撞!
而此刻,林晚寧的意念,終于“觸碰”到了那塊沙漏碎片!
在接觸的瞬間,一股浩瀚、滄桑、破碎而又充滿無盡遺憾的意念洪流,勐地涌入她的意識!她“看”到了時之沙漏完整時的巍峨景象,它如同時間的定錨,調(diào)和著萬千試驗場的時光流速,記錄著文明的興衰起落。她“看”到了古賢者們在此地留下的守護烙印,以及……沙漏破碎那一刻的慘烈——并非簡單的能量沖擊或規(guī)則崩潰,而是仿佛被某種來自更高維度的、無法理解的“力量”或“現(xiàn)象”輕輕“抹”過,導致其最核心的時序法則出現(xiàn)了不可修復的“斷裂”與“錯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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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破碎,本身就隱藏著某種可怕的真相!
同時,她也感受到了碎片此刻的痛苦與掙扎——被蒼白力量侵蝕的痛苦,以及被強行激發(fā)“緩速”法則后自身的加速崩解。
“……幫……我……”一個微弱到近乎幻聽的、屬于碎片本身殘留意志的哀鳴,傳入林晚寧心底。
幫?怎么幫?她自己都深陷絕境!
但賢者烙印在此刻劇烈跳動,與碎片中殘存的古賢者守護烙印產(chǎn)生了強烈的共鳴!一段被加密的、關(guān)于如何利用“時序錯位”進行短暫“超頻”或“逆轉(zhuǎn)”的禁忌知識碎片,如同鑰匙,猛地插入林晚寧的腦海!
代價巨大!但可能是唯一的機會!
沒有時間權(quán)衡了!蒼白觸須與秩序光束即將觸及碎片,秩序之網(wǎng)也即將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