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老的傳送陣將最后一絲光芒徹底吞沒,也將外界的追殺與轟鳴徹底隔絕。然而,傳送通道內部并非坦途,而是一片更加狂暴、更加混亂的渦流。
不再是熔爐之心的熾熱,而是一種冰冷的、仿佛能凍結思維的紊亂感。時間的流逝在這里失去了意義,前一刻感覺漫長如世紀,后一瞬又短暫如剎那。空間被拉伸、扭曲、折疊,光怪陸離的色彩碎片如同被頑童打翻的調色盤,在周圍瘋狂旋轉、碰撞、湮滅。
林晚寧緊緊抱著懷中昏迷不醒的陸沉野,感覺自己的意識和軀體都在這時間與空間的亂流中被反復撕扯。暗紫色的混沌護盾在這混亂的規則面前顯得格外脆弱,如同暴風雨中的燭火,明滅不定,全靠她眉心的賢者烙印與剛剛獲得的熔爐知識共鳴,勉強維持著一小片相對穩定的區域,將冥和看門人也護在其中。
陸沉野的狀況最為駭人。他昏迷著,但身體卻如同一個失控的反應爐,金、藍、暗紫、灰白、金紅數種光芒依舊在他體表瘋狂流轉、沖突、吞噬。他的身體形態已經基本穩定下來,但皮膚下不時有奇異的凸起游走,仿佛有活物在內里掙扎。時而,他的半邊臉龐會浮現出金屬般的冷硬質感與細密的幽藍數據紋路;時而又會被暗紫色的混沌旋渦覆蓋;偶爾,一縷不祥的灰白會從他眼角或嘴角蔓延開來,又被左眼深處那微弱但依舊燃燒的金色意志之火艱難逼退。他的氣息極度混亂且不穩定,如同隨時可能爆炸的炸彈。
“他的情況……非常危險。”看門人的電子音斷斷續續,它體表的光路也在時間亂流中閃爍不定,“多種高階力量本質在缺乏主導意識壓制下激烈沖突,相互湮滅又相互催化……崩潰的風險每分鐘都在遞增。更麻煩的是,這種混亂的能量特征,就像一個最醒目的信標。”
冥的陰影在這時間亂流中幾乎無法保持形態,只能化作一層稀薄的暗色霧氣,緊貼著林晚寧的護盾內壁,他的意念充滿了凝重:“必須盡快抵達目的地,找到一個相對穩定的環境,嘗試干預。否則,不等追兵到來,他自己就會……”
林晚寧的心揪緊了。她能感覺到陸沉野體內那股狂暴力量的可怕,也能感覺到他靈魂深處傳來的、極其微弱的痛苦與掙扎。賢者烙印傳遞給她一種緊迫感,似乎提供了某種暫時壓制或疏導這種力量沖突的古老方法,但那需要穩定的環境和特定的條件。
“堅持住,沉野……我們快到了。”她低聲呢喃,不知是在安慰他,還是在給自己打氣。她全力催動著賢者烙印,試圖與這混亂傳送通道深處那一點微弱的、屬于“時之沙漏”的坐標指引產生共鳴,修正和穩定著傳送的軌跡。
不知在時間亂流中顛簸了多久,仿佛是一瞬,又仿佛過了千年。前方的混亂色彩陡然一變,出現了一片奇異的景象——
不再是純粹的混亂,而是一片無邊無際的、緩緩流淌旋轉的“沙海”。但這“沙海”并非由砂礫構成,而是由無數細碎的、閃爍著微光的“時間碎片”組成。每一粒“沙子”都像是一面微小的鏡子,映照出某個瞬間、某個地點、某個生命體的破碎畫面,有些是輝煌的文明盛景,有些是平凡的日常瞬間,有些則是毀滅與痛苦的哀嚎。它們無聲地流淌、碰撞、湮滅,又不斷從虛無中生出新的碎片,構成了這片永恒流動、卻又仿佛永恒靜止的奇異領域。
而在“沙海”的中央,矗立著一座巨大無比的、破碎的沙漏虛影。沙漏的上下球體都已嚴重破損,邊緣呈現出不規則的鋸齒狀裂口,內部的“時之沙”早已流光,只剩下空空如也的破碎水晶外殼,表面布滿裂痕,散發著一種亙古的滄桑與破碎的悲涼。這就是“時之沙漏”,一處時間規則曾高度凝聚、如今卻已崩壞紊亂的關鍵遺產之地。
傳送通道的出口,就在這片“時間沙海”的邊緣,一處相對“平靜”的、由較大時間碎片堆積形成的“淺灘”上。
“準備著陸!”林晚寧低喝一聲,強行控制著護盾,如同駕馭著一葉失控的扁舟,向著那片“淺灘”勐地沖去。
“砰!”
劇烈的震蕩傳來,護盾破碎,幾人狼狽地滾落在由無數冰冷時間碎片構成的“地面”上。時間碎片在身下流動、破碎,帶來一種奇異的、仿佛同時觸摸到無數個過去瞬間的混亂觸感。
林晚寧第一時間查看陸沉野。他的狀況并未因離開傳送通道而好轉,反而似乎因為環境的變化,體內力量的沖突變得更加劇烈!那些時間碎片流淌過他的身體時,仿佛與他體內混亂的時間感產生了某種共鳴,進一步刺激了暴走的能量!
“呃……”陸沉野發出一聲痛苦的悶哼,眼皮下的眼球在劇烈轉動,似乎即將醒來,卻又被更深層的混亂與痛苦拖入黑暗。他體表的光芒沖突愈發刺眼,甚至有細小的能量電弧迸射出來,擊打在周圍的時間碎片上,引發一小片區域的碎片加速流動或倒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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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必須立刻處理!”林晚寧當機立斷,按照賢者烙印傳遞的方法,嘗試引導自身融合了賢者之力的混沌能量,小心翼翼地探向陸沉野的眉心,試圖構筑一個臨時的“意識錨點”與“力量疏導框架”。
然而,她的能量剛剛觸及,就仿佛引爆了更大的混亂!陸沉野體內那股灰白色的、源自蒼白特性的否定力量,似乎對賢者烙印的氣息極為敏感和排斥,勐地反撲過來!同時,暗藍色的觀測權限數據流也發生了紊亂,與混沌晶體和金色意志的力量攪成一團!
“噗!”林晚寧如遭重擊,臉色一白,嘴角溢出一絲鮮血,探出的能量被狠狠彈開。陸沉野則身體猛地弓起,發出一聲壓抑不住的痛吼,體表的光芒瞬間暴漲,一股混亂的能量沖擊波以他為中心猛地擴散開來!
“小心!”冥的陰影猛地卷起林晚寧和看門人向后急退。
沖擊波掃過他們剛才所在的位置,將大片時間碎片攪得沖天而起,形成了一個小型的、混亂的時間渦流!渦流中,各種破碎的時空畫面瘋狂閃爍,甚至隱約能看到一些過去或未來的殘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