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普車在夜色中疾馳,車窗外的省城燈火飛速向后掠去。陸沉野靠在后座,指間夾著那份薄薄的密報,臉色在明明滅滅的光影中顯得格外冷峻。
密報上的內容很簡單,卻足以顛覆他過去的某些認知:
“經查,當年退婚信非陸老爺子親筆,系顧湘模仿筆跡所為。動機:嫉妒及顧周氏暗示。林晚寧收信后次日跳河,未有任何糾纏行為。”
短短幾行字,像一把冰冷的匕首,剖開了當年那場退婚鬧劇下隱藏的丑陋真相。
不是父親的意思,是顧湘偽造!背后甚至可能有周曼云的推手!
而林晚寧,那個看似懦弱的姑娘,在收到那封冰冷的退婚信后,選擇的是結束自己的生命,而非糾纏。
一股混雜著怒火、愧疚和心疼的情緒,在他胸腔里翻涌。他想起第一次在井邊見到重生后的她,那雙清澈卻帶著疏離和警惕的眼睛。原來,從那一刻起,她就已經背負著這樣的傷痛和誤解,獨自掙扎求生。
銀色彈幕在他眼前劇烈地波動,最終凝聚成一行沉重的字:
【原來,是我欠她一個真相和道歉。】
他猛地攥緊了拳頭,骨節發出輕微的聲響。顧湘、周曼云……這筆賬,他記下了。當務之急,是必須盡快告訴林晚寧真相。
與此同時,前進大隊林家,卻陷入了一種詭異的“喜慶”氛圍中。
王翠花領著一個穿著嶄新中國裝、頭發梳得油光水滑、咧著一口黃牙的中年男人,出現在了林家院子里。男人手里提著兩封用紅紙包著的點心,眼神滴溜溜地在林晚寧身上打轉,帶著毫不掩飾的打量和滿意。
“秀蘭嫂子,建國大哥,大喜啊!”王翠花臉上堆著夸張的笑容,聲音尖得刺耳,“這位是隔壁公社張家洼的張萬財張干事!可是吃商品糧的!人家可是聽說了咱們晚寧丫頭又賢惠又能干,還是未來的大學生,特意托我來說媒的!”
張萬財嘿嘿一笑,把點心往桌上一放,目光黏在林晚寧身上:“林同志,久仰大名啊!你放心,跟了我,保管你吃香的喝辣的,不用再下地受苦!這大學嘛,女孩子家讀那么多書干啥,回來相夫教子才是正理!”
李秀蘭和林建國直接被這陣仗弄懵了,看著那兩封刺眼的紅紙點心,臉色一陣青一陣白。林朝陽則氣得攥緊了拳頭,怒視著王翠花和張萬財。
林晚寧眼神瞬間冷了下來。她看著王翠花頭頂那興奮又惡毒的彈幕:【哼!大學生又怎么樣?還不是得嫁人!嫁給這么個貨色,看你還怎么清高!看陸沉野還要不要你!】,心里明白了。這是王翠花的新手段!毀不掉她的前途,就想用一樁惡心的婚事把她拖進泥潭!
“二嬸,”林晚寧聲音平靜,卻帶著冰碴,“我的婚事,不勞你費心。更何況,我現在在上大學,國家提倡晚婚晚育,我個人也立志學業為重,暫時不考慮個人問題。請把東西拿回去。”
張萬財一聽,臉色頓時垮了下來,不滿地瞥了王翠花一眼。
王翠花一看要黃,立刻撒起潑來:“哎呦喂!晚寧丫頭,你這是什么話!張干事哪點配不上你?人家是正式工!你一個農村丫頭,能攀上這樣的親事,那是祖上積德!別給臉不要臉!再說了,女孩子讀那么多書有什么用,最后還不是要嫁人?你能保證大學里就能找到更好的?別到時候高不成低不就,成了老姑娘賠錢貨!”
她的話越說越難聽,李秀蘭氣得渾身發抖,林建國也黑著臉站了起來。
“王翠花!你閉嘴!”林建國難得硬氣了一回,“我女兒的婚事,她自己做主!用不著你在這里亂點鴛鴦譜!拿著你的東西,滾!”
“好啊!你們家大房現在翅膀硬了是吧?敢這么跟我說話!”王翠花一拍大腿,就要開始她慣常的哭鬧撒潑。
就在這亂成一團的時候,院門外傳來一個冷冽如冰的聲音:
“她的事,輪不到你操心。”
眾人循聲望去,只見陸沉野不知何時站在門口,身姿挺拔如松,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來。他目光如刀,先是在張萬財那猥瑣的臉上掃過,嚇得張萬財一個激靈,縮了縮脖子。然后,那冰冷的視線如同實質般釘在王翠花身上。
王翠花看到陸沉野,就像老鼠見了貓,所有的囂張氣焰瞬間熄滅,臉色煞白,嘴唇哆嗦著,一個字也不敢說了。她頭頂的彈幕被巨大的恐懼刷屏:【他他怎么回來了?!完了完了!】
陸沉野邁步走進院子,甚至沒看那兩封點心,直接對張萬財冷聲道:“你是自己滾,還是我‘請’你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