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里的空氣仿佛凝固了。林晚寧清晰地敘述著北海公園假山洞前的每一個細節——那模糊不清的清潔工引導,洞內沙啞的警告,拋出的胸針,以及那句關鍵的“去查G城第十三研究所,找編號‘七月流火’的卷宗,別相信秦文淵”。
陸沉野沉默地聽著,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只有那雙深邃的眼眸,如同寒潭,隨著她的敘述,時而掠過銳利的冰芒,時而沉入更深的思忖。他手指無意識的敲擊聲停止了,整個房間只剩下林晚寧清冷而平穩的敘述聲。
當她說到“他背后之人……亦在追尋某物”時,陸沉野的眉峰幾不可查地蹙了一下。
敘述完畢,林晚寧端起桌上已經微涼的水杯,喝了一口,潤澤有些干澀的喉嚨。她看向陸沉野,等待著他的判斷。
他沒有立刻開口,目光再次落回那枚躺在手帕上的銀質胸針,仿佛要將其看穿。良久,他才沉聲道:
“手段很老練。不露面,用清潔工傳遞指令,假山石洞便于隱藏和撤離,拋下信物和線索即走……是經過訓練的風格,不像是秦文淵那邊常用的方式。”
他頓了頓,抬眼看她,“他警告你小心秦文淵?”
“是。”林晚寧點頭,“他說‘別相信秦文淵’,還說秦背后的人也在找某樣‘東西’。”
陸沉野嘴角勾起一絲冰冷的弧度:“有意思。看來盯著‘星火’和那所謂‘東西’的,不止一方。這枚胸針……”他用手帕隔著,小心地將胸針翻了個面,指著背面一個極其細微、幾乎與紋路融為一體的刻痕,“看這里,這不是批量制作的標識,是后期手工刻上去的。一個字母‘C’。”
“C?”林晚寧湊近細看,那刻痕確實像一個花體的英文字母C,“這代表什么?顧?還是……其他含義?”
“不確定。”陸沉野搖頭,“可能是姓氏縮寫,也可能是代號,或者組織的標記。需要查證。但至少證明,這枚胸針的原主人,或者給你胸針的這個人,身份有特殊指向。”
他將胸針重新用手帕包好,卻沒有還給林晚寧,而是揣進了自己口袋。“這東西暫時由我保管。它可能不僅是信物,也可能是個追蹤器或者別的什么。”
林晚寧心中一凜,點了點頭。
“G城第十三研究所,‘七月流火’卷宗……”陸沉野沉吟著,手指輕輕敲著桌面,“這個地方我知道,以前是隸屬國防科工委的一個保密單位,后來編制調整,部分職能轉移,原址和部分非核心檔案封存。涉及‘星火’……事情比我想的更棘手。”
他看向林晚寧,目光凝重:“這意味著,你母親秦念知,甚至可能顧長庚,當年參與的不是普通的農業科研,而是帶有國防背景的尖端項目。‘叛國’的指控……如果源自于此,其背后的勢力盤根錯節,水極深。”
林晚寧的心沉了下去。國防背景……這意味著她觸碰到的,可能是一個被層層掩蓋、牽扯極大的國家機密。難怪陸沉野如此謹慎。
“那我們現在……”她輕聲問。
“等。”陸沉野言簡意賅,“我在等一些關鍵的調查結果。在此之前,你按部就班,回學校上課,跟進傅教授那個工業廢料的課題,做出成績來。你在明面上的學術成就越高,身份越重要,暗處的人動你越要掂量。周明安那邊,無論他以什么理由約見,一律推掉,就說學業繁忙,導師安排了重要任務。”
“我明白。”林晚寧點頭。示敵以強,韜光養晦。
“至于G城……”陸沉野眼中寒光一閃,“我會親自去一趟。但不是現在,也不能用現在的身份。需要等待合適的時機和一個……合理的由頭。”
他要親自去G城!林晚寧的心提了一下,那里顯然龍潭虎穴。“會不會太危險?”
陸沉野看了她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說“這不算什么”,但他開口卻是:“我有分寸。”語氣里的自信與決斷,不容置疑。
正事談完,房間內的氣氛卻并未輕松下來。兩人之間隔著一步的距離,燈光將他們的影子拉長,交織在地上。分別數月,歷經風波,此刻獨處,竟有一種陌生而微妙的張力在空氣中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