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的山林,是一天中最黑暗、也是最寒冷的時刻。濃重的露水打濕了衣褲,冰冷的空氣吸入肺中,帶著草木腐爛和泥土的腥氣。三人深一腳淺一腳地在密林中穿行,不敢使用任何光源,只能憑借著陸沉野豐富的野外經(jīng)驗和林晚寧那得到強化后、遠超常人的微弱夜視能力,艱難地辨認著方向。
身后,基地崩塌的沉悶余響早已消失,但那份劫后余生的悸動和“主腦”冰冷宣告帶來的沉重壓力,卻如同無形的巨石,壓在每個人的心頭。
陸沉野走在最前面,他的步伐依舊沉穩(wěn),但微微急促的呼吸和偶爾因牽動舊傷而略顯滯澀的動作,顯示著他的狀態(tài)并非看起來那么輕松。之前與“清道夫”的短暫交鋒和亡命奔逃,消耗了他大量體力,盡管傷勢被“搖籃”治愈,但精神的疲憊和能量的虧空是實打?qū)嵉摹?/p>
林晚寧緊隨其后,她的感覺則更為復(fù)雜。體內(nèi)那團“源初之火”如同一個溫暖的能量源泉,持續(xù)不斷地滋養(yǎng)著她的身體,驅(qū)散了大部分的疲憊和寒意,甚至讓她感覺五感都變得更加敏銳。風吹過樹葉的沙沙聲,遠處夜梟的低鳴,甚至泥土下蟲豸蠕動的聲音,都清晰地傳入她的耳中。
但與之相對的,是一種精神層面的“飽脹感”和“噪音”。無數(shù)龐雜的知識碎片、能量流動的圖譜、以及“源初之火”本身攜帶的某種古老而浩瀚的意念,如同背景噪音般在她腦海中盤旋,需要她集中極大的精神力量才能勉強壓制、梳理,不至于迷失其中。這讓她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精神疲憊。
柱子則落在最后,他顯然是最不適應(yīng)這種高強度逃亡的一個。體力透支,精神高度緊張,加上丟失“鑰匙”的自責和恐懼,讓他每一步都走得心驚膽戰(zhàn),不時回頭張望,仿佛黑暗中隨時會沖出那些恐怖的黑色士兵。
沉默地行進了約莫一個多小時,東方天際的魚肚白漸漸擴散,染上了一層淡淡的金紅色,林間的光線也稍微明亮了一些。
陸沉野在一處背風的、由幾塊巨大巖石形成的天然凹陷處停了下來,仔細傾聽和觀察了四周片刻,才低聲道:“在這里休息一下,天快亮了,我們需要確定接下來的路線,也需要補充點水分。”
柱子如蒙大赦,一屁股坐在地上,靠著巖石大口喘氣。
林晚寧也松了口氣,靠坐在另一塊巖石旁,閉上眼睛,嘗試更主動地去引導(dǎo)、安撫腦海中那些紛亂的“噪音”。她發(fā)現(xiàn),當她將注意力集中在體內(nèi)那團溫暖的光源,嘗試與之進行溫和的“溝通”時,那些雜亂的意念會逐漸平復(fù),變得有序,甚至有一些基礎(chǔ)的能量運用技巧和知識,會清晰地浮現(xiàn)出來。
【能量視覺……可強化感知,辨析生命與非生命能量場……】
【基礎(chǔ)屏障……可偏轉(zhuǎn)低速物理攻擊及能量探測……消耗與范圍、強度正相關(guān)……】
【精神鏈接……可與特定目標建立短暫意念通訊……需對方不強烈抗拒……】
這些技巧如同本能般被她理解,但要施展,似乎還需要練習和更多的能量支撐。
“感覺怎么樣?”陸沉野的聲音在旁邊響起,帶著關(guān)切。他遞過來一個用大型樹葉小心卷成的“水杯”,里面是清澈的溪水。他剛才趁林晚寧休息時,快速找到了附近的水源。
林晚寧接過樹葉杯,喝了幾口甘冽的溪水,感覺干渴的喉嚨舒服了不少。“還好,力量在慢慢適應(yīng),就是腦子里有點吵。”她簡單描述了一下自己的狀態(tài),沒有隱瞞。
陸沉野點了點頭,眼神復(fù)雜地看著她。眼前的少女似乎還是那個林晚寧,但那雙偶爾會掠過一絲淡金色的眼眸,以及周身那若有若無、令人心悸的威嚴氣息,都提醒著他,她已經(jīng)截然不同。他壓下心中的波瀾,低聲道:“安全第一,力量慢慢掌握。我們現(xiàn)在最重要的是擺脫追蹤。”
“嗯。”林晚寧點頭,嘗試運用剛剛理解的“能量視覺”。她集中精神,雙眼微微泛起一層極淡的、幾乎不可察的金芒。
頓時,她眼前的世界變了模樣。
不再是單純的黑暗與輪廓,而是覆蓋上了一層朦朧的能量輝光。陸沉野身上散發(fā)著一種堅韌而溫暖的銀白色光暈,代表著他旺盛的生命力和堅定的意志。柱子則是相對微弱的、帶著些許不安波紋的澹黃色光暈。周圍的樹木巖石散發(fā)著沉寂的土黃色或灰綠色光,而一些夜間活動的小動物,則帶著微弱的白色或澹藍色光點,在林中穿梭。
她將感知向更遠處延伸,試圖尋找任何不和諧的、代表惡意的能量源。
起初,一切似乎都很正常,只有山林自然的能量流動。
但很快,她察覺到了一些異樣。
在他們來時的方向,大約幾公里外,有數(shù)個極其微弱、但帶著冰冷死寂氣息的暗紅色光點,正在緩慢而執(zhí)著地移動!它們移動的路線,赫然指向他們之前離開基地出口的大致方位!
是“清道夫”?還是“主腦”派出的其他追蹤單位?他們果然沒有放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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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僅如此,在林子的更深處,其他幾個方向,她也隱約捕捉到了一些零散的、帶著敵意的暗紅色光點,似乎正在形成一張松散的搜索網(wǎ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