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沐然這才起身道:“孫內侍別忘了,工部侍郎薛松的夫人可是來自海都府,他們的地盤不比北疆小,只是離京中路途遙遠而已?!?/p>
“若他學五皇子在東境屯兵,南疆若再起勢,到時候,這皇城就是甕中之鱉?!?/p>
孫漢堂眉頭緊蹙,程沐然的審時度勢,讓他不得不肅然起敬。
“是老奴愚鈍了!”
程沐然從桌上拿起一個冊子,遞到孫漢堂手里:“前些日,張將軍提拔了永新侯的小侯爺段言進了兵部,雖不為高職,卻也合理?!?/p>
“段家侯爵之位世代相傳,段言也是行伍出身,表面上看著是個不思進取的人,他突然進了兵部,比周修廉的品級還要高,這對昔日結盟的人,也有可能互為掣肘。”
“孤想知道這段言到底是誰的人?”
“孫內侍,驍機堂不是虛設機構,他們自會查明各地兵力部署,到時候,你只需交給父皇即可,這樣才能騰出手來把剩余的威脅一個一個解除。”
“五皇子孤來對付,金家兄妹你不能動,你就做你最擅長的,找出玄武業,看好父皇,替孤籠絡朝臣,建立我們自己的屏障,可能做到?”
“老奴定不辜負殿下。”
夜色更深中,孫漢堂退出太子書房,身影漸漸地消失在宮墻間的夾道盡頭。
岑尤問程沐然:“殿下剛才為何不問他?”
程沐然盯著桌上包裹的玉髻冠,心情沉重:“你不都說了,他在路口折返佇立了有些時候,就說明他是在斟酌一個最佳的方法?!?/p>
“可見他很為難,但他最終還是向東宮而來,那就無需多問?!?/p>
岑尤接著問道:“那春霞宮可還要去?”
“不必了,這玉髻冠定來自春霞宮,那么玄武云樓要找的人或許真的可能在那,先盯住五皇子。”
春霞宮,冷寂的偏殿,燭燈昏黃。
昭雪云指尖顫抖,內心翻涌著近乎窒息的狂喜,她撫摸著柳太常離去前,悄悄給陳嬤嬤的東西。
那是一頁烏金紙,是葉婉瑜依照柳命的吩咐,不僅畫了桃花胎記的形狀,還特意畫上左手腕處的位置。
是她!真的是她的女兒!
淚水無聲滑落,滴在烏金紙上,暈開一小片黑色的濕痕。
這淚水,包含了深入骨髓的酸楚與失而復得的激動。
葉家九族盡滅,這世上能明確指認她昭雪云身份的人,唯有遠在南疆的姨娘,惠帝讓她昭然于世,不過是篤定無人知道她的過往,他也終可抹去他的無恥。
她不知柳太常是如何知道的這一切,也不知葉婉瑜為何會雙手布滿刺青,且成了柳太常的小徒孫?
昭雪云多年的隱忍與恐懼終于徹底瓦解,她不能再坐以待斃,為了孩子們,也為了成了人彘的玄武業。
“嬤嬤?!?/p>
她抬首,看向一旁沉默不語的陳嬤嬤,眼中如燃燒著復仇的烈火:“既然陛下想讓我們昭然于世,那本夫人便如他所愿!只是這戲,該怎么唱,再由不得他一人說了算!”
陳嬤嬤心里既有些激動,也有些不忍:“娘娘,老奴就算是死,也會保住您和公子的?!?/p>
“從今日起,讓越兒抓緊練習,切勿走露了風聲,柳太常說十日之后還會進宮,十日之后,我就又能見到我的瑜兒了。”